说着便转头看了眼一旁的陈高阳。
陈高阳自是连忙附和道“是,是!可不是!这种,你说道他两句,要是懂事的,还知道你是为了他好,对他严厉,不懂事的,日后指不定怎么记恨你呢。说来,还是那种寒门小伙子好,知道上进,能吃苦!”
陈高阳说着又瞥了眼一旁的徐宝和汪滔。
“这您们完全可以放心!”徐宝连忙道“他就是不爱说话罢了,脾气很好的,真的!”
“看不出来!”陈高阳直接道,似笑非笑。
“您接触下来就知道了!”徐宝又道“而且,他就是看着长得贵气一点罢了,其实家里没什么钱,农村来的,父母都是农民。哪儿有什么矿能继承啊。而他,以前念书也不好好念,文凭也不高,说实话,这就是他唯一的出路,我们也是看他条件好,才签约的,要是再两年,指不定回去干什么呢,所以……”
“呸!”徐宝话未说完,那李元厚便是猛一摔筷子,然后又冲着地上连吐了好几口。
等其抬起头来时,已然是满脸毫不掩饰的怒气,真是莫名其妙,毫无征兆!
一见这般,那陈高阳当即是吓得一颤,连忙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啊?这饭店,是不想干了吗……”
越说是声音越小,越说是声音越小。
很明显,让李元厚发怒的明显不是饭菜,而单纯只是眼前的这个“张阳”,没有丝毫背景,父母都是农民,从农村出来的“张阳”。
“李导,您,您这是……”然后便听徐宝“假装”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们他妈拿老子开涮呢?”不待徐宝将话说完,便听李元厚骂道。
“不是,不是,我们哪儿敢啊!”徐宝连忙道“我真的一句假话都没说,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他父母的的确确都是农民,他也的的确确是农村出来。对了,就比如说,之前他不是在模特圈混得不好嘛,还没有签约我们公司之前,三个月没有收入,住的都是地下室,吃的都是超市扔下的过期食品。”
徐宝说着是满脸的慌张,看了看李元厚,又转身看了看汪滔“哦,对了,您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这鞋子都是我们公司的,a货,还有这一身衣服,也都是临时借来的……”
“你说你可怜不可怜呀!”还是一样,不等徐宝把话说完,便听李元厚对着汪滔冷言道,一边说,一边还极其不屑地摆了摆头“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还装,装什么装啊?”
徐宝一愣,然后尴尬一笑“这不是来见您嘛,自然要穿得体面一点儿啊!”
“你给我闭嘴!”李元厚直接回道“我在问他,没有问你,他没有嘴吗?不会说话吗?还要你来代劳?你是他什么人啊?那他以后吃饭你也代劳?演戏你也代劳?上厕所你也代劳?”
徐宝尴尬一笑,没有说话。
再看李元厚,又夹了筷子菜,边吃边继续道“人啊,就要认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就是个什么东西。别个什么太监的命,一身太子的病!是不是?”
“是是是!”陈高阳连忙附和道。
“自己是个什么出身,什么家境自己不知道吗?”一声叹息,冷冷一笑“这是你配来的地方吗?说难听话,你也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转眼看了看陈高阳。
陈高阳本想点头附和,但奈何,正要说话,一转眼,看见汪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其实不光是陈高阳,就连这李元厚,到现在,一看到汪滔的脸,特别是那双眼睛,莫名其妙还是有些发怵。
不知为何?尽管其现在对汪滔这个“张阳”的身份已然深信不疑。
当然,李元厚也没管陈高阳有没有答言,继续说道“一个月没收入,吃过期食品,住地下室,借衣服,你说你寒碜不寒碜,作践不作践啊?这么个高壮壮的小伙子,你说出去不嫌丢人吗?啊?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骚得慌!”
冷冷一笑,依旧是微低着头,边吃边说道:
“你说说啊,你不想想你自己,你也想想你父母吧,那句话怎么说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你看那一个个,诶呀,可不可怜?造不造孽?养出你这个不肖子?真的是不嫌丢人现眼!”
“一个子儿恨不得掰成两个花,我有时候啊,就看见那些人啊,哎呀!花个钱了,抠抠搜搜,抠抠搜搜,真是跟挤牙膏一样。我是又觉得他们恶心,又觉得可怜!”
“还有那工地上的一个个,诶呦喂,大太阳晒的,大风吹的,脸上晒得黑得反光,身上那泥巴,人家怎么说啊,泥腿子,泥腿子,走你跟前,诶呀,老远都闻到一股子臭味儿。”
“说着诶呀,真是可怜,一个月幸幸苦苦,就挣那么点儿血汗钱。结果还养出你这么个不肖子!”
“诶,我就想问问你啊,你爸妈他们享过你一天福,吃过一口你给他们买的米吗?你几年没回去了?他们是死是活你知道吗?”
“活着,活着!”听到这般,徐宝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道“李导,李导!其实他家里也没有那么困难,日子其实还好,他就是不愿伸手要钱……”
“你是说他家有钱?”李元厚当即回怼道。
“那倒不是!”徐宝赔笑道。
“那不就得了!”一脸不屑“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我有钱,我就不知道穷人是怎么穷的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了?也就是抠抠搜搜一辈子,才能攒那么个几十万块钱……你说几十万块钱能干嘛?能干个屁啊!”看了看陈高阳。
陈高阳连忙点头“对,对!”虽然这话,陈高阳听着也不怎么舒服!
因为陈高阳的家境也不怎么好,也是一步一步这么爬上来的。而且,即便是现在,其实收入也不是别人想象中的那么高!
睡地下室、吃过期食品、借衣服穿……这些经历,陈高阳也有过。
甚至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光这些,最穷的时候,陈高阳还偷吃过别人吃剩下的饭,有一次,还动过偷东西的念头……
苦,很苦,但话又说回来,其实也不算什么。
谁年轻的时候没吃过几天苦啊,陈高阳自小也不是好命的人。
吃穿上的苦,再怎么样,都能过得去!最让陈高阳难以忍受的,就是像汪滔现在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揪着最痛的地方使劲儿损。
而你,还得使劲儿地赔笑脸。
因为别人说“说这些话,是为了你好”,所以,即便你知道,他丫的就是在装叉,就是在找你的不痛快,你也要装作一副感恩戴德,很受用的样子!
至于他的话,真的很有道理吗?完全不是,完完全全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甚至连狗屁都不如。
如果他不是你领导,可能他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你就冲上去,狠狠地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了。
但是,就因为他是你领导,所以,你必须忍着,被他损够、骂够、说够……因为,如果不这样,以后他还会找你的不痛快!
听了李元厚的这些话,汪滔依旧是面无表情。
而徐宝呢,是尴尬一笑“其实,李导,我说一句啊,我就一句!他其实想干这一行,就是为了贴补家用,让父母过上点儿好日子,而且他也是很孝顺的,他以前也是因为老给家里打钱,所以没工作后才没钱的。”
“但问题是,他父母过上好日子了吗?”还是一样,徐宝话音刚落,李元厚就直接回怼道“孝顺?谁不孝顺?你怎么孝顺?拿嘴孝顺啊?这是用钱的场合?他有钱吗?没钱你谈什么孝顺?”
徐宝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方才继续道“所以才仰仗李道您能给他这么个机会啊……”
“我给他机会?我是他老子啊?嗯?”冷言道“再说了,我是拍电影的,又不是慈善机构的!”
“不是!”徐宝继续赔笑道“我们知道,知道您是名导,是大导,您手底下捧红了那么多人,是吧,一个个都成了天王巨星了……”
“别扯这些没用的,我说过,演戏这种东西啊,要天赋,也要努力,要学会自己成全自己,是不是?”看了眼陈高阳。
陈高阳一愣,如梦初醒,不过立马便就又点头道“对,对!”
而一旁的徐宝呢,却是再次道“其实,其实他很刻苦,很努力的。”
“刻苦努力有什么用,猪还努力呢!”
“其实他天赋也不错,真的。”徐宝又道“什么都能演,而且,演什么像什么。您不信,您考考……”
“一个没演过戏的敢这么大口气啊!”
“不是,要不您考考他,随便考……”
“好啊,考考就考考!”李元厚说着便就停住了筷子,抬起了头“既然什么都能演,那就给我演条狗吧!”
一言一出,徐宝、陈高阳包括一直在一旁坐立难安、默不作声的姑娘,都是一脸的惊讶。
但是李元厚呢,却还不罢休“开始啊,不要告诉我连狗都不会演。”
汪滔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李元厚。
而这次,李元厚的目光再没躲避“我可是知道的,你们农村,别的没有,狗可满大街都是,怎么?不会吗?我教你!跪在地上,爬一圈儿,然后‘汪汪’叫几声,赶紧的!”
汪滔没有理会。
“听到没有!”又是一声厉呵“赶紧的!”
依旧没有理会,厅内静得可怕。
“我数三声,三,二,一……零!”直接起身,怒声道“哎哟!我还治不了你了,真把自己当大尾巴狼了!”
说罢便是一抬手,一盘子菜已然飞起,直冲汪滔而去。
而汪滔呢,却是没有躲闪,然后便见那盘菜,连汤带菜全数扣落在了汪滔的身上。
“诶哟!”一见这般,徐宝是连忙起身,抽出了桌上的餐巾纸,手忙脚乱地擦着汪滔身上的油污,一脸心疼“这,这可是要还的,哎呀!lance又该骂我了!”
至于那李元厚嘛,怒气仍然没有消减,指着汪滔便就继续骂道“你看这,你看这怂样!这当自己是公子哥,真当自己是大明星了?没有那个命,还有那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