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来自后世的人,颜良清楚华夏文明自有历史记载以来数千年里,一直存在着中原文明向外扩张与周围异族文明向中原腹地侵入的永恒矛盾。
这个矛盾尤其凸显在与华夏北方。
当中原文明把地盘扩张到燕山、阴山一带后,似乎因为不适应北边的恶劣气候而暂停了往北继续发展。
而华夏北边辽阔的草原上,先后诞生、孕育了无数个强大的游牧文明,数得上名号的便有匈奴、鲜卑、柔然、突厥、契丹、党项、女真、蒙古等。
这些游牧文明一旦壮大,便毫无例外地选择入侵南方的中原农耕文明。
这其中原因错综复杂,不便累述。
大多数时候,这些游牧民族在制度、文化、工艺技术、组织能力来说都要远远弱于农耕民族。
但在冷兵器时代,游牧民族具有两个较为显著的优势,那便是机动与个人战力。
牧民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拥有的马匹既多且精良,让他们天然拥有一支全员骑兵队伍。
北方草原的恶劣环境,以及部落之间的黑暗丛林法则,让牧民们天生警醒且好斗。
这两点上,中原农耕文明恰恰是劣势。
因为缺乏的牧场,也缺乏游牧习性,使得农耕民族获得优良战马的途径有限。
且大多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专业技能是耕种,而非骑射角斗,在未经训练的情况下个人战力也相对较弱一些。
当然,在中原农耕文明强盛时,这都不是问题,例如汉武打匈奴,唐太宗打突厥,明太祖打蒙古。
可每当中原农耕文明衰弱时,便会把这个劣势无限放大。
颜良不是神仙,他没有办法一次性解决这个难题,所以他只能从后世的教训中总结一些经验,尝试来一个反向民族融合。
而上谷牧苑便是他迈出的第一步,也是早有预谋的一步。
代郡、上谷地区地力贫瘠,故而本就有不少汉民以放牧为业。
也因为靠近边地,所以本地的民风颇为彪悍,如阎柔手下便有不少幽州汉民。
在此地设置牧苑可以顺利地招募到汉人和胡人按照他的方法为他工作。
只要来了他的牧苑,他就会强行推动统一的文化思想教育与体能武艺训练,不分汉人还是胡人。
某大天朝太祖曾曰过:“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继承其事业的太宗也曾曰过:“教育从娃娃抓起。”
太祖太宗都是不世出的伟人,这两句话也的确经典。
想要汉化融合成年的胡人或许很难,但汉化融合年青一代还是有一些信心,这也是颜良大力收容鲜卑妇孺的原因。
颜良的最终目标是产生一个跨越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混合群体,让汉人更善战,让胡人更知礼,最终让汉胡无所区分。
当然,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达成。
在此之前,颜良能够得到的实利便是充沛的战马来源,以及非常理想的征募骑兵所在。
上谷牧苑如此重要,此地主持的人选便尤费思量。
在民事上,颜良招揽了精通与胡人交流,熟悉胡人喜好的苏瑞来主持。
苏瑞毕竟欠缺从政经验,他也会派出相应的文吏来辅佐。
在军事上,颜良需要一个攻守兼备,又能同时镇得住汉人与胡人的将领。
遍观颜良手下的将校,隗冉本身精通骑兵,又曾长期与羌胡相邻,其实是最符合要求的人选。
但隗冉经验老道,已经初具独领一军的能力,怎可以大材小用。
排除了隗冉之后,颜良发现可供他选择人选就不多了。
营督层面上,张斐擅长后勤,昌琦更擅长步战,仲栋也无善战之名,侄儿颜枚他更有重要任用,不能丢到这个犄角旮旯。
再往下看,从军候级别来选,苏宁、卫恂等人并不以骑兵见长,本次更没有从军出征,不可能成为人选。
此战中表现不错的牛大、夏侯衡、仲遐三人里,牛大作为短兵曲军候也不适合外放到如此的环境,所以颜良的目光就聚焦在了夏侯衡与仲遐身上。
此二人能力话各有所长,夏侯衡更果决善战,仲遐更知进退。
从颜良的主观角度,更倾向于夏侯衡。
因为与胡人打交道有时候就要不讲道理,夏侯衡发起横来连颜良都敢刺杀,那可不是盖的。
相对而言,仲遐太会计较利弊得失,反倒不容易强硬起来。
不过对于是否重用夏侯衡,颜良也十分审慎。
毕竟夏侯衡是夏侯渊的长子,曹操的外甥,眼下没有与曹操直接交锋无事,若有一日夏侯衡要与他的亲族交手,下不下得去手就难说了。
难道要把夏侯衡一直丢在北方,即便以后与曹操交锋后也不派上用场?
这虽然是个办法,但颜良如此辛辛苦苦地培养夏侯衡岂不是白瞎了?
且无论颜良选择夏侯衡还是仲遐,二人都有一个明显的缺点——太过年轻。
把他们放在自己身边管教着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还能快速成长,但如果让年轻人独自统辖一部长期在外,手中有了权力和地盘,缺少了约束,很容易放飞自我。
他可不希望一个好好的计划,却因为执行不力荒腔走板,不但没有达成融合汉胡的目的,反而闹出汉胡激化矛盾的情况。
在征询了隗冉、辛儒、庞统、徐庶、沮辉等亲信幕僚后,最终在二人中选择了夏侯衡。
主要是夏侯衡刚强的行事风格更适合与胡人打交道,隗冉、辛儒二人都十分推荐他。
当然,颜良也提了自己的顾虑,辛儒与庞统都推荐给夏侯衡配个老成持重一些的副手,再留下一个熟悉胡族的幕僚辅助。
在副手人选上,沮辉推荐真定人赵霄。
赵霄原本就作为白马义从跟随公孙瓒在幽州多年,与胡人打交道经验丰富。
在此战中赵霄也表现优异,不仅在拿下马城时立下先登之功,更一路监视轲比能,足以显得他行事很有分寸。
在幕僚人选上,隗冉推荐了凉州人秦寿。
秦寿出身凉州,与胡人打交道的经验也十分丰富,且在黑山之战时,夏侯衡与秦寿同为北路军,配合一直十分默契。
颜良在稍稍思考后就允了众人的提议,决定了上谷牧苑的留守班子。
在宁县县寺之内,颜良单独把夏侯衡召入堂内。
夏侯衡作为候选人,并没有参与军议,不过先行离去的同僚遇到他时已经笑着向他道贺。
虽然颜良并未让他以何职留驻上谷牧苑,但所有人都知道此职权力甚重,妥妥地是升官了。
夏侯衡难耐心中的激动,站在堂外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心绪才迈步入内。
“参见将军!”
颜良见到夏侯衡入内,笑着站了起来,走出桌案后上前亲自扶起他,说道:“此间并无外人,就不必多礼了。”
夏侯衡站起身后又坚持行了个军礼,答道:“将军曾教诲,礼不可废。”
颜良道:“我素把你当子侄看待,今天便当自家人说些体己话吧!来来来,坐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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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好了让夏侯衡来主持此事,颜良决定再好好提点一下,扶一把送上路。
左将军领豫州刺史郡国相守: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曩者,强秦弱主,赵高执柄,专制朝权,威福由己;时人迫胁,莫敢正言;终有望夷之败,祖宗焚灭,污辱至今,永为世鉴。及臻吕后季年,产禄专政,内兼二军,外统梁、赵;擅断万机,决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于是绛侯朱虚兴兵奋怒,诛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兴隆,光明显融: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匄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犭票狡锋协,好乱乐祸。幕府董统鹰扬,扫除凶逆;续遇董卓,侵官暴国。于是提剑挥鼓,发命东夏,收罗英雄,弃瑕取用;故遂与操同谘合谋,授以裨师,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略,轻进易退,伤夷折衄,数丧师徒;幕府辄复分兵命锐,修完补辑,表行东郡,领兖州刺史,被以虎文,奖蹙威柄,冀获秦师一克之报。而操遂承资跋扈,恣行凶忒,割剥元元,残贤害善。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悬之诛,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一夫奋臂,举州同声。故躬破于徐方,地夺于吕布;彷徨东裔,蹈据无所。幕府惟强干弱枝之义,且不登叛人之党,故复援旌擐甲,席卷起征,金鼓响振,布众奔沮;拯其死亡之患,复其方伯之位:则幕府无德于兖土之民,而有大造于操也。
后会銮驾返旆,群虏寇攻。时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离局;故使从事中郎徐勋,就发遣操,使缮修郊庙,翊卫幼主。操便放志:专行胁迁,当御省禁;卑侮王室,败法乱纪;坐领三台,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弄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群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百僚钳口,道路以目;尚书记朝会,公卿充员品而已。
故太尉杨彪,典历二司,享国极位。操因缘眦睚,被以非罪;榜楚参并,五毒备至;触情任忒,不顾宪纲。又议郎赵彦,忠谏直言,义有可纳,是以圣朝含听,改容加饰。操欲迷夺时明,杜绝言路,擅收立杀,不俟报国。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坟陵尊显;桑梓松柏,犹宜肃恭。而操帅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
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害民,毒施人鬼!加其细致惨苛,科防互设;罾缴充蹊,坑阱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触机陷:是以兖、豫有无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历观载籍,无道之臣,贪残酷烈,于操为甚!
幕府方诘外奸,未及整训;加绪含容,冀可弥缝。而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乃欲摧挠栋梁,孤弱汉室,除灭忠正,专为袅雄。往者伐鼓北征公孙瓒,强寇桀逆,拒围一年。操因其未破,阴交书命,外助王师,内相掩袭。故引兵造河,方舟比济。会其行人发露,瓒亦枭夷,故使锋芒挫缩,厥图不果。耳乃大军过荡西山,屠各、左校皆束手奉质,争为前登,犬羊残丑,消沦山谷。于是操师震慑,晨夜逋遁,屯据敖仓,阻河为固,欲以螳螂之斧,御隆车之隧。
幕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戟百万,胡骑千群;奋中黄育获之士,骋良弓劲弩之势;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大军泛黄河而角其前,荆州下宛叶而掎其后:雷震虎步,若举炎火以焫飞蓬,覆沧海以沃熛炭,有何不灭者哉?又操军吏士,其可战者,皆出自幽冀,或故营部曲,咸怨旷思归,流涕北顾。其余兖豫之民,及吕布张杨之余众,覆亡迫胁,权时苟从;各被创夷,人为仇敌。
若回旆方徂,登高冈而击鼓吹,扬素挥以启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方今汉室陵迟,纲维弛绝;圣朝无一介之辅,股肱无折冲之势。方畿之内,简练之臣,皆垂头搨翼,莫所凭恃;虽有忠义之佐,胁于暴虐之臣,焉能展其节?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托宿卫,内实拘执。惧其篡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可不勖哉!
操又矫命称制,遣使发兵。恐边远州郡,过听绐与,违众旅叛,举以丧名,为天下笑,则明哲不取也。即日幽并青冀四州并进。书到荆州,便勒现兵,与建忠将军协同声势。州郡各整义兵,罗落境界,举武扬威,并匡社稷:则非常之功于是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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