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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赵国郡兵

    杨恪听说前方拦道者是赵国郡兵时,顿时气得发笑,不过这也不是没缘由的。

    众所周知,汉朝天下强兵,首推拱卫京畿的北军五校以及虎贲、羽林骑,其次黎阳营、雍营、虎牙营、渔阳营等常设营兵。

    以上两类兵马堪称是国字号部队,要么是挑选良家子充任,要么是募集强干之士组建。

    除开这两类外,各郡国也会组建各自的郡国兵,在承平时期,郡国兵不常设,遇到匪患、蛮族作乱时,临时征发应对。

    如此看来,郡国兵的素质比之前两类常设兵那是天差地别。

    在世道大乱之后,朝廷掌握的常设兵要么在征讨反乱时消耗掉,要么被卷入内斗之中,再无力维护天子尊严。

    而各地的军阀则拥兵自重,置道义于不顾,交相征发,他们募集的兵马多是随在军阀身侧,由亲族或亲信部将率领。

    原本各郡国的守卫力量要么被各路军阀据为己有,要么因无钱粮维系而继续削弱,渐渐成为了摆设。

    如张燕等黑山贼过往里几乎不把各郡的郡国兵当回事,往往当着那些只知据城自守的郡国兵的面把城外乡邑抄掠一空。

    这样看来,也无怪乎杨恪会对迎面挡道的赵国郡兵不值一哂。

    而且,杨恪来到的地方在冀并交界的一个重要隘口附近,那便是滏口陉。

    滏口陉东连冀州魏郡,西接并州上党,乃是不亚于井陉的一条重要通道。

    若是在此地遇到了上党的兵马,或者魏郡的兵马,那都不足为怪,偏偏眼前遇上的是赵国郡兵,岂不是令人生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之叹。

    杨恪心想之前刚刚接待了陶升的使者,又受张晟的提醒,若是遇到常山兵还真不好骤然动手,可这赵国郡兵,还不就是随便打发的么?

    他当下便对手下头目道:“既然赵国郡兵特意前来送死,我等便好心送他们一程,记得让手下儿郎们动作利索些,莫要误了路途。”

    他手下的部众们也是哄然大笑,纷纷嚷嚷着请战。

    与杨恪一样,他们都丝毫没把拦在面前的敌人当回事。

    不过片刻之后,杨恪与他的部众们就笑不起来了。

    只见方才笑得最放肆,叫得最欢畅的一名头目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大声道:“大当家!大当家!点子扎手!儿郎们冲了一阵被打回来了!”

    杨恪顿时作黑人问号脸,一把抓住那个小头目道:“你说什么?被打回来了?”

    那小头目道:“是啊!那些赵国郡兵很难缠,他们列阵在山岭高处居高临下,我等攻不上去啊!”

    杨恪喝道:“究竟怎么回事,慢慢说!”

    小头目醒了醒神,说道:“是!小的带人往上冲的时候,他们就用弓弩射击,好不容易冒着箭矢冲上去,他们那一排排的长矛和长戟就像……就像炸毛的刺猬一样好生瘆人,儿郎们都有些犹豫,我催着大伙儿攻了几次都攻不进去,他们突然一个反冲,我等就败下阵来了!”

    小头目说得含含混混的,杨恪还是没搞明白,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有多少人?怎么又是弓弩手又是长矛长戟?”

    小头目道:“我也没看清有多少人,想来大约一两……两三千人吧?一开始都是弓弩手在放箭,待我们冲到一半,弓弩手就退了回去,后边的长矛、长戟兵就顶了上来。”

    杨恪踹了那小头目一脚道:“这些人都拿不下来?都是废物东西,待我亲自上去看看。”

    杨恪从中军来到最前方后,便看到一彪人马拦在毛岭向北的道路上,列阵在最前的又替换成了弓弩手,但在弓弩手后边,能看到不少手持长柄武器的士卒列阵以待,随时可以迎上前来的样子。

    在那彪人马的阵中打着两面黑底红字的大旗,稍大的一面写着“赵国郡兵”,稍小的一面则写着“典农校尉仇”。

    看着眼前队列严整,气势肃然的兵阵,杨恪心中也是一凛,心想这赵国怎么就有了这么一支扎手的兵马,这哪里是郡兵啊!

    杨恪也是久经战阵了,知道对方人虽然比自己少,但占着地利,足以弥补人数的不足,看来想要轻易通过毛岭北进难了。

    他甚至还联想到了先前一直缀在身后的壶口关守兵,难道他们一直拖着不动手,就是在等面前拦路的这支人马,然后好两面夹击么?

    杨恪越想越是心惊,立刻吩咐道:“来人,去后边看着,壶口关那边的守兵有没有靠近?”

    “诺!”

    过了一会儿,前去观望的亲信回来禀报道:“启禀将军,那些并州兵只是远远看着,见我们停了下来他们也停了下来,并没有靠近的意思。”

    杨恪道:“好!你再去给我盯着,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虽然感觉到面前拦路的赵国郡兵不是善茬,不过杨恪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吓到,他还是决定依仗手中的强兵冲上一阵看看。

    不过杨恪也不是鲁莽之辈,知道要强攻弓弩与长矛相结合的步阵不能草率行事,他便临时编组队伍,把各个头目下面的刀盾兵、长兵、弓弩手都分了一些出来,以弓弩手施射掩护,以刀盾兵在前,长兵在后,摆出了强攻的阵势。

    在杨恪的队伍中间,却有几个人处于身周贼兵的监视下,好整以暇地看着来来去去的兵马调动。

    这几人正是陶升派来的使者汲陌、晏姜与他们的随从,他们往杨恪的山寨处走了一趟,杨恪虽然没答应他们的请求,也没放他们走,却在出兵的时候把他们也捎带了上,不知是何用意。

    见杨恪欲要强攻赵国郡兵,大块头晏姜说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劝一劝杨恪,免得两边无端损伤。”

    汲陌拿着他心爱的酒囊喝了口酒后摇摇头道:“你现在去劝了也白劝,不若让他去撞一撞南墙,到时候我们再出面就有说服力了。”

    晏姜点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这赵国郡兵到底能不能行?”

    汲陌道:“嘿!你怕是多心了,我可听说赵国典农校尉仇升是讨逆将军的心腹爱将,特意将他安插到赵国的,想必练出来的兵也有几把刷子,你我便看戏好了。”

    见汲陌一小口一小口喝得起劲,晏姜劈手从汲陌手里抢过酒囊猛地灌了一大口,急得晏姜忙冲上来抢夺道:“你这厮,哪有你这么喝的,快还我快还我!”

    晏姜哈哈大笑道:“这就就该大口大口地喝,看你那样喝我急都急死了。”

    汲陌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不想大口喝?这可是在路上,我等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去呢,不得省着点喝么?”

    晏姜虽然块头大,但却不是无脑之辈,说道:“嘿!你我若这趟差事能办成了,还怕没的酒喝么?你没听习资那家伙整天显摆,说什么张坦是如何好酒好肉招待他,还有大胸脯的女人,嘚瑟得很!”

    汲陌道:“哼!那小子就知道玩女人,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快,你看,杨恪带人上了!”

    二人闲聊之际,杨恪已经编组好了人手,先是派一群弓弩手上前与岭上的赵国郡兵对射,然后刀盾手与长兵伺机待发。

    看了一会而岭前的弓弩手对射,晏姜摇摇头道:“那仇升的弓弩手不太行啊,若是换成讨逆营的强弩手在此,杨恪的手下哪还有还手之力。”

    汲陌也瞥了一眼道:“不错了,你当是谁都有讨逆营那么多强弓硬弩?你看杨恪的手下也不赖,看上去不比张燕的兵差。”

    晏姜道:“还是不太行,赵国郡兵占据了地形,想要从坡下往上对射还是吃了不小的亏,要我说,就要一鼓作气冲上去。”

    汲陌道:“你倒是心急,你看,杨恪多半和你想的一样,刀盾手要冲了。”

    晏姜傻笑了一番道:“呵呵!待他们冲上去就知道不好惹了,仇升这排兵布阵明显是跟讨逆将军学的,弓箭手迅速回撤,密集长矛阵迎前,杨恪有得是苦头要吃。”

    “你看,那些刀盾兵虽是遮住了头脸冲了上去,但看到那一排排的长矛就傻了眼吧?没地方下手啊!”

    汲陌道:“还行!他们长兵跟得也紧,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杨恪的手下还挺厉害的,倒是与仇升打得有来有回!”

    晏姜道:“嗯!可惜了,赵国郡兵都还是用得长矛和长戟,若是换成讨逆营新装备的长槊那就更犀利了,定不会让杨恪的步卒那么轻松纠缠住。”

    汲陌冷哼一声道:“得了吧!还换长槊,要知道那玩意可金贵呢,就连高邑营也不过分到了两三百杆,还是仲营督与陶将军私下关系好,匀了几十杆给陶将军,没看他拿到后像宝贝一般看待,全数交给了短兵所用,我想要讨一杆来耍耍也没讨到。”

    晏姜哈哈笑道:“就你这老酒鬼,讨来做什么?好典了换酒喝么?”

    “你……!”

    汲陌被晏姜气得吹胡子瞪眼,晏姜却丝毫不在意,说道:“在我看来,这长槊便是要结阵才显出威力,若是我能带上一队长槊手就好了。”

    晏姜边说边搓了搓手,好似十分期待的样子,一旁的汲陌故意气他道:“你大可以去向讨逆将军请命嘛!不过,我看人家讨逆将军可看不上你这傻大个。”

    晏姜转过头来盯着汲陌恶狠狠地道:“你这掉杯儿可是皮又痒了?”

    二人都是十几年前与陶升一起从魏郡内黄县出来的好友,汲陌哪会怕他,只不过为了防止手里的酒囊再被夺去,忙抱在胸口护好。

    晏姜见他这猥琐的样子,便不去睬他,转头重新看向了毛岭上的战事。

    俗话说的好“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时候,杨恪手下的步卒已经没了最初的冲劲,在与赵国郡兵的长矛手交手时渐渐落于下风,即便是带队冲阵的头目连连吆喝着亲自带人冲杀也未能打开局面。

    反倒是赵国郡兵中夹杂着不少新募士卒,野战的经验不足,一开始面对杨恪所部的猛冲有些慌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稳,越显得游刃有余。

    晏姜看得起劲,几乎要把自己代入到两军交战的最前线上,喃喃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该发下力反冲一阵,把他们冲下坡去!”

    而事实证明晏姜的眼光不错,随着赵国郡兵阵中的旗帜一阵舞动,长矛阵一反先前消息守御的姿态,在军官的带领下,反向发力,一下子把势头已疲的杨恪所部贼兵给杀了个措手不及。

    晏姜哈哈笑道:“你看,我说的吧!仇升的战法和讨逆将军一脉相承啊!”

    汲陌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嚷嚷什么,也不看看你站在什么地方!”

    晏姜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过投入,喊声有些大,引得在他们身旁的贼兵们频频侧目。

    在毛岭脚下,赵国郡兵步阵的面前,看着败退下来的部众,杨恪的心情却是十分沉重。

    他刚才组织起的攻势不可谓不猛烈,战法不可谓不合宜,且派出的兵马都是他这些时日来效仿张燕训练的精兵,但仍旧攻不破赵国郡兵的防线。

    杨恪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打着赵国郡兵旗号的兵马,是不是袁绍或者颜良手下的强兵所扮,特意用以迷惑自己。

    他身旁那些头目们也一改先前的嚣张与轻视,俱都面色凝重,显然没想到面前的这支人马如此难缠。

    杨恪扫视了一眼麾下部将,问道:“都说说,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坡上兵少,不若我等轮番去攻,总能寻到破绽。”

    “不妥!我等人数也不多,且这么打损伤必重!”

    “哼!那你说怎么办?”

    “依我看,这赵国郡兵有备而来,我等不妨绕路避开,也免得在此徒耗人手与时间。”

    “笑话!难道见着郡国兵也要绕着走?”

    “你能耐?那你上啊!我在这儿给你擂鼓助威!”

    见手下部将商量了没几句便要争执起来,杨恪连忙挥手制止。

    杨恪见面前赵国郡兵二话不说,又把阵势变为弓弩手在前,长兵在后,显然是准备应对自己下一波进攻,知道今天算是遇上了劲敌,若要顺利通过绝非易事。

    而有人提议绕道而行则更不可取,毛岭这条路线是通往老槐谷和张燕本寨的最近和最容易走的路线,若是绕路走不说影响士气,还要至少多走大几十里崎岖山路。

    正当杨恪感到进退两难之际,手下一名亲信来到他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杨恪面现讶异之色,问道:“你没听错?这赵国郡兵与颜良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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