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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黑山现存三大山头首领之一的张坦其实心里小算盘从没有少过。

    当年在张牛角负伤身死后,他便有意角逐头领宝座,不过他的从兄显然并不以为他能带好队伍,留下遗言让张燕继承了位置。

    这个决定让张坦十分难以接受,也想过和当时还叫做褚燕的张燕翻脸。

    不过褚燕通过改姓张,获得了张牛角旧部的支持,坐稳了位置。

    在其后的日子里,张坦并没有找到什么能重新抢过黑山军大权的办法,但他仗着自己的资历也没少给张燕上眼药。

    而今张牛角的幼子张临长大了,张坦便认为张燕应该识趣一些,把黑山军首领的宝座交还给张临,不过张燕显然并无这样的想法。

    所以当颜良与张燕斗起来后,张坦其实是乐见其成的,甚至期望张燕能够在颜良手里吃个大亏,那样他张坦凭借实力能够上位。

    最初习资找到他的时候,张坦心中暗暗窃喜,以为是个见风使舵脚踏两条船的好机会。

    由于张燕为了训练兵马对抗颜良,对下面各个小山寨催逼得很紧,让各个小山寨多有怨言,没少到张坦面前说道。

    张坦都盘算好了,待张燕吃个大亏,实力受损后,自己便联合这些小山寨逼迫张燕让位。

    然而张坦万万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虎尾山大败,号称能打的青蝤身死。

    老槐谷援兵大败,张燕的头号亲信大将杜长亦落败被俘。

    要知道虎尾山和老槐谷可是驻扎着张燕这些时日来训练的万余精兵,面对常山兵竟然不堪一击。

    他一开始还安慰自己,攻打虎尾山的定是颜良的本部精锐,所以才如此狠厉。

    但之后驻守上艾的昌琦南下用兵,轻而易举就击败了张燕派去监视的兵马,还一天之内就攻破了两个山寨,可是把张坦给吓着了。

    在张坦的思维里,被派到驻守上艾这旮旯地方的兵马定是老弱残兵,没想到竟也如此强悍。

    他甚至暗暗庆幸自己还好没仓促派人救援,不然少不得要与常山兵干上一仗。

    当听闻习资说颜良欲要五路同时出兵,可把张坦给吓得不轻,心想若是五路人马都如他查知的两路那么能打,这黑山还不得搅得底朝天。

    这形势变化让张坦已经不再心存取张燕而代之的心思,只是想着如何保全自己,免得被颜良顺手一起剿了。

    毕竟他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知道他手里掌握的力量比起张燕还远远不及,连张燕都如此之惨,那自己又能抗几次打。

    张坦强自定了定心神问道:“敢问习兄弟,是哪五路出兵?”

    习资瞄了他一眼,说道:“怎的,张大当家可是要从习某人处打探消息,好去报知张燕么?怕是如今已经迟了。”

    张坦尴尬地一笑道:“嘿嘿,习兄弟可看错老哥哥我了,我向来与张燕那厮不对付,你等也不是不知,哪里会去给他报信,前些时日上艾那边连着派了几拨人来求援,老哥哥我可一趟都没答应,尽数让下面的人挡掉了。”

    习资道:“哦?可有此事?那我倒要代明府谢过张大当家了。”

    张坦道:“不用不用,颜府君兵威赫赫,我怎敢轻捋虎须。”

    习资点点头道:“还是张大当家明白事理,不过嘛,在下只是跑跑腿,捎捎口信的小角色,又哪里会知道明府会如何安排进兵事宜,张大当家若是想从我处打探,我看还是免了。”

    张坦心里把习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心想你这不是存心寻我开心么。

    不过眼下也不是与习资翻脸的时候,便装作并不在意地道:“习兄弟这话说的,我便也是随口一问,既然习兄弟不知也就罢了。老哥哥我此来是想要与你商议商议之前所谈之事。”

    习资笑道:“敢情张大当家是有了计较了?你且请说。”

    张坦略一犹豫道:“敢问习兄弟,若我等接受朝廷招抚,朝廷会任命我等何职?”

    习资道:“我此来不过是为颜府君代为招揽,至于朝廷会任命何职,便是连颜府君都不能做主之事,又从何谈起。”

    张坦闻言道你说了不算还来说啥,正欲发作时,习资又道:“不过如今大将军秉政,将处置黑山之权尽数赋予颜府君,想来若张大当家等所提要求不太过分,颜府君还是愿意代为上言分说的。”

    张坦点了点头,心道这是要让自己开条件了。

    他寻思片刻后,试探着问道:“可否效杨凤、张燕旧事,令我等自领诸山谷事?”

    习资闻言也不答话,只是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盯着张坦,直盯得张坦心中惴惴,这才开口说道:“杨凤、张燕当年奏书乞降,朝廷待之不可谓不丰厚,然而杨、张等人后来又做得什么事情?攻略冀并,抄掠司隶幽兖,此乃侍奉朝廷之道乎?若是颜府君愿意接受此结果,那又何必派兵来剿?”

    张坦暗暗擦了把汗,心想蜗居在这黑山之中怕是不行了,便问道:“那可否得署一郡……县之地?”

    张坦原本是想说能否得署一郡国之地,但想想颜良不过是常山相,若是自己求一郡国,岂不是要与其相提并论,所以话到嘴边,便改成了郡县,心想我捞一个县的地方不为过吧!

    习资这一回倒没故弄玄虚,直接答道:“敢问张大当家,可精通安民理政之道?可会劝农桑,兴学校,理诉讼,拔人才?”

    张坦道:“这个……这个倒是并不精通。”

    习资道:“嗯,看来张大当家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眼下常山国中政治清明,各县之中多是精干能吏,若是张大当家有意仕途,习某人倒是可以在颜府君面前陈言一二,只是能否适任,却是不敢打包票。”

    张坦心想也对,自己戎马一生,哪里会弄那些事情。

    不过先前的几个问题也都是他抛出的引子,即便颜良不应允他也有心理准备,当下便把真实的意图道了出来。

    “那……可否继续带领本部人马,好为颜府君效力?”

    习资看了张坦一眼,知道这大约才是张坦的底线,便说道:“这个嘛,颜府君倒是曾与我说过,若张大当家想要保存一些本部人马也不是不可以。”

    张坦闻言大喜,心想有兵马在手就不会任人宰割,若是不如意时也能说走就走。

    不料习资话锋一转,说道:“只不过,此事却要看你在剿灭张燕时能出多大力气,立多大的功了。”

    张坦也不是蠢人,当下便明白了颜良是想要让他去打张燕,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对此,张坦也顾虑重重。

    虽然这些山头之间平时为了些许利益斗来斗去黑吃黑也屡见不鲜,但这一次众山寨盟会的时候,可是在众人面前与张燕达成过盟约一同对抗常山,若是他突然背后插一刀,那在黑山众山寨间可算是撕破了脸皮,日后人们还不知道如何议论自己。

    习资见他久久不言语,说道:“张大当家不用急着下决定,不妨回去好好想想。”

    张坦见状起身道:“那也好,容我回去思量思量,习兄弟且再盘桓几日,让老哥哥我好好款待一二。”

    当张坦将将要走出仓库的时候,身后习资的声音轻轻飘来。

    “做兄弟的忍不住要提醒你一句,待颜府君的五路人马尽数发动后,怕是就没多少让你表现的机会了。”

    张坦闻言脚步一滞,转身朝习资抱拳道:“谢过习兄弟提醒,我自会早做决断。”

    出了仓库的门,张坦满怀着心事往前寨行去。

    到底要不要接受颜良的招抚呢?

    若是接受了,他怕日后的日子会受人约束,肯定没现在这么逍遥自在。

    而若是不接受,待张燕被解决之后,肯定会轮到自己,到时候自己有信心守住山寨么?

    难道真个要联合张燕对抗常山兵?

    张坦回忆了一下上艾之战时常山兵的赫赫军威,又想起张燕那丑恶的嘴脸,立刻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给抛诸脑后。

    不知不觉间,张坦走到了山寨前的大片空地上,空地上“呼喝呼喝”的训练声惊醒了他。

    虽然有不少山寨依附在张坦名下,但张坦并没有学张燕那一套,把所有人强行集中在一起训练,仍旧让他们在各山寨训练,只是逢初一十五来此处整训一次。

    这固然因为反对张燕而特意为之,但粮草不济也是一个大原因,他张坦可不愿意拿出老本来买粮食练兵。

    眼下空地上的三千多兵马,俱都是他本寨精锐,正在一名部将的率领下进行训练。

    侄儿张临也披着甲胄在一旁观看,见到张坦走近,便上前行礼道:“侄儿见过叔父。”

    张坦看着这个面貌酷肖其兄张牛角的孩子,心里叹道若是兄长还在就好了,也省得自己来伤脑筋。

    张临见叔父神色郁郁,问道:“叔父,可是有什么心事?”

    张坦本想说没有,不过话出口时却改了口道:“嗯,是有些事情,阿临你随我来。”

    张坦带着张临来到内室中屏退左右,问道:“阿临,若是张燕败了,我们叔侄当如何打算?”

    张临闻言大惊道:“叔父?你说什么?张将军怎会败了?”

    张坦道:“不用问怎会败了,张燕败局已定,怕是神仙也难救了,我今日与你商量的是,我们叔侄今后如何打算。”

    张临十分激动地道:“我等黑山自是一体,怎会无法相救,叔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张坦一脸尴尬地道:“阿临,你不知道,张燕接连大败,虎尾寨、老槐谷接连失陷,连杜长都战败被俘,上艾那边也是一败涂地,听说常山人从赞皇,还有别他几处一同发动,怕是张燕撑不了多久了。”

    张临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一脸茫然地喃喃自语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张坦道:“哎!这还不都是张燕自找的。阿临,你说我等要不要接受常山人的招抚?”

    张临十分诧异地看向张坦,问道:“叔父你说是要接受常山人招抚?你定是早知道张将军处所发生之事,可你为何不派兵去救啊?是不是你早有打算?”

    面对张临的连连发问,张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只是含糊其辞道:“唔……我也是前几天才收到消息,当时还不确凿,所以没与你说。”

    张临道:“不对!叔父你分明是早就知道了,不然谈什么接受招抚?难道你与常山人早有往来?”

    张坦道:“嗯,故人来访,总得见一见,张燕与常山人打得不可开交,我们可是并没有插手其间。”

    张临大急道:“叔父你糊涂啊!怎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若是张将军败了,我等又如何安处。”

    张坦被侄儿连连逼问,心下也有些着恼,说道:“哼!此事是张燕挑起的,没来由要我等陪着他一起送死,我今日是问问你要不要接受常山人的招抚,不是让你教我大道理的!”

    张临也自知自己心急之下失言,但犹自不愿放弃,说道:“侄儿以为万万不可,眼下当尽全力援救张将军,只要保住张将军,我等黑山众寨还会有喘息之力,绝不会就此败了。”

    张坦摇了摇头道:“常山人五路同进,怕是迟了!再说,以我等之力,怕是也无力回天。”

    张临已经听出了张坦话外之音,便是不想帮张燕,而是想要接受常山人的招抚。

    然他心里总是念着张燕所部都是其父张牛角传下来的家底,他与张方又关系密切,哪里愿意坐视张燕落败,便向张坦叩首道:“叔父,侄儿愿领一支人马南下救援,还请叔父准允!”

    张坦黑着脸道:“胡闹!这时候还去干什么?去与张燕陪葬么?”

    见张临只是俯首不语,张坦也不好太过责备,只是说道:“既然你心里不愿意,那此事便再议吧!不过眼下张燕处形势危殆,我们却不能前去送死,你先下去吧!”

    张临十分失望地叩首道:“侄儿告退!”

    待张临走后,张坦寻思着眼下张燕那边的消息还未传回来,若真如习资所言颜良五路发兵,那张燕只余败亡一途,届时便是侄儿也不会反对归附了吧!

    可是看张临这态度,自己若是要带兵去打张燕,怕是他定会百般阻扰,罢了罢了,大不了日后少留些兵马得了。

    正当张坦暗暗叹气的时候,手下亲信匆匆奔了进来道:“不好了!大当家,少当家带了一支兵马下了山,说是去救张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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