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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老羊头被杜长点到名带兵追击常山兵的时候,老羊头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虽说从老槐谷出发的时候,老羊头与左校二人争夺先锋之位差点打破了脑袋,但今时非比当时,与常山兵接战了几回,他已经深知了对手不好对付。

    尤其是在红土岭的时候,老羊头便险些被对手的神射手给射成了刺猬,那叫一个惊险。

    当时,老羊头就以为常山兵犹有余力,非是被迫后撤。

    接下来的山道拐角遭遇弓弩阵袭击,正面攻战被长槊阵冲溃,隐隐间也印证了老羊头的猜测。

    山贼的习性向来便是欺软怕硬,遇到抢掠防备疏松的乡里村寨那是人人争先恐后,遇到难缠的对手便惜命怕死。

    按照老羊头的想法是,既然逼退了常山兵,那他们也算是大功告成,何苦穷追猛打,须知穷寇……嗯……穷兵那个莫追。

    不过杜长显然比他想得更多,除了考虑自身的损失,还要考虑大势,个人得失等等,最终还是决定追击。

    既然被杜长点了名,老羊头也不能拒绝,不然日后寨中部众吃喝都成问题,况且若是拒绝了杜长,等于把张燕也给得罪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此刻,老羊头看着另外两名兴致勃勃的头目,心道正好,你们要抢功便去,反正我有为红土岭解围的功劳打底,即便是日后张燕问起来,也足以应付。

    在老羊头看来,对手绝不会如此轻易后撤,定是在哪里设下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们。

    自己还是小心为上,慢慢缀在后边,万一出了啥事也好及时救援。

    不过,事情却出乎老羊头的想象,前边两个咋咋呼呼的家伙竟然追得十分顺利。

    虽说常山兵也派了少部分兵马断后,与他们小规模接了几战,但不过是稍稍击退便撤走,并没有更大的动静。

    对此,老羊头也乐见其成,反正只要不出差错,那自己大不了辛苦些,礼送常山兵出了黑山便罢。

    不过,事情渐渐起了变化。

    最先发生的变化是,老羊头的部众在前行的路上发现了有不少友军原地停下,守护着一些车辆物资。

    “兄弟,这车辆咋回事啊?看着挺沉啊?”

    他手下的部众上前询问,那些守护着车辆的友军都面有得色地说道:“这些都是咱刚才击败常山兵抢掠来的。”

    “哦?车里都有些啥好东西?”

    不过那些友军却牢牢守在车前,把里边东西给捂得严严实实的,答道:“没啥没啥,过是几顶破烂帐篷。”

    见几个友军像防贼一般防着他们,一脸不信任的样子,众人只得悻悻而归。

    友军们的收获让老羊头的部众艳羡不已,在继续前进的时候便议论开了。

    “老三,你说方才那车里都只是破烂帐篷?”

    “胡扯!哪里是破烂帐篷,我看得清楚,那帐篷上连个补丁都没有,都是上好的麻布,比你身上穿着的都还齐整呢!”

    “就是啊!我也看到了,都是好料子,而且你们没见着么?帐篷下还压了东西!”

    “当然看见了,那底下是粮袋,胀鼓鼓的把粮袋的角都撑起来了。”

    身旁的贼兵们闻言都不免咽了口口水,说道:“那一车粮可够咱吃上好久的。”

    “就是,那些家伙端得好运,能抢到这么一车好货。”

    如今的黑山之中,因为往冀州的道路被封锁,各寨的情况都不太好,缺衣少食的情况十分严重。

    这些帐篷不但可以当被子,还能剪裁成衣物,绝对是好东西,更别说最为金贵的粮食了。

    这些时日在老槐谷练兵的时候,各部之间没少为争得多一份粮食而大打出手。

    连物资供应算得上优先的老槐谷都是如此,其他山寨的情况可见一斑。

    有几个在先前解救红土岭时出了大力气,甚至还负了些轻伤的贼兵则抱怨开了,说道:“他娘的,咱兄弟们方才拼死拼活才解了红土岭的围,也没看牛寨主给咱送一口吃的喝的,这些杀才不过追得比咱快一些,就能捞这么多好处。”

    “就是!打硬仗要咱上,这捞好处不能听任他们。”

    “对啊!杜帅点了咱几部一起追击,凭啥他们能抢掠东西,我等只是跟在屁股后边吃灰!”

    这些部众们的声量可不小,尤其是抱怨的声音那是个顶个的响亮,老羊头知道部众们这是在向自己表达怨气。

    老羊头也十分无奈,这能从常山兵手里抢到东西绝对是他意料之外的情况,便骑在马上数落道:“尔等莫要眼红他们抢到一车东西,先前左校等人的下场都见了没?莫要因为些许物资便丢了性命,不值当啊!”

    不过老羊头的话音未落,前方又有人喊道:“快看!那边又有人抢到了。啊!还不止一车!”

    原本一些人听闻老羊头的安抚,倒也点了几下头,以为是这么个理。

    不过前边的人一吆喝,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前头。

    只见路边上又停着两辆车子,几个友军兴高采烈地围在车辆边上,似乎在说着啥开心的话语。

    见老羊头的部众靠近了,那些人止了话语,也如先前那伙人一般一脸警惕。

    “兄弟们,这啥子啊?”

    “没啥子,刚才趁着常山兵匆忙撤走,抢了些东西。”

    “哟,你们可收获不少啊?这车里都是啥啊?”

    “侥幸,侥幸,里边就是些破帐篷,还有些箭矢刀剑啥的,一些破烂货。”

    “噢?破烂货,要不要我等帮着搬运一下?”

    “不用不用,我等自己就能行,你们且先走着吧!莫要耽误了追击。”

    众人一脸羡慕地看着装得满满的车辆继续前行,互相之间的小声议论抱怨便再也止不住,老羊头只得当作没听到,来个不予理会。

    但随着停留在路边的车辆物资越来越多,老羊头手下部众们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不仅仅是埋怨起老羊头,甚至还有一人与那些看护物资的友军发生了冲突。

    在早些年里,各路山寨互相之间大打出手,互相抢掠的情况那是屡见不鲜,争夺些战利品不过小意思罢了。

    不过在张燕一统黑山之后,便严令诸山寨不得私斗,尤其是这次练兵的时候,张燕又三令五申。

    见事情要闹大,老羊头连忙上前分开正在扭打的部众,说道:“汝等搞什么?可是要吃鞭子?”

    那个被他训斥的部众一脸不甘道:“我不过是凑上去看看彼辈抢到些啥子,他便出手推我,忒不讲理。”

    那名友军也道:“看什么看?有啥子好看的,有本事自己去抢去,莫要眼红乃公抢到的东西。”

    那部众道:“嘿!你个竖子,可是想找打?”

    友军不屑道:“汝等可是要仗着人多?须知我家头领可是还带着人追在前头。”

    那部众道:“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来咱俩单独练练。”

    “练就练,我难道还怕你个没卵子的不成?”

    老羊头心头大怒,拔出腰刀训斥道:“够了!吵什么吵,再吵我把你们俩都砍了!”

    面前二人见老羊头真个发怒,也就消停了下来。

    老羊头的一名亲信附耳上前道:“头儿,这好处可不能都让他们给占了,我等不如也追快一些,去捞些好处来?”

    这时候,老羊头心里也不免对自己先前的判断有所怀疑,这常山兵难道是真个败退了,竟然如此狼狈?

    那方才的左校等人又是怎么回事?是正好撞上铁板了?

    虽然老羊头心中仍旧犯嘀咕,不过民意难违,众怒难犯,他虽然能压下部众一时,若是部众都与他不是一条心,那他这个头领也就当到头了。

    老羊头寻思良久,还是下达了命令道:“我等也行快一些,到前边去看看有什么机会,也抢他一票。”

    众贼人闻言俱都高声欢呼了起来,往前跑的步伐轻便了不少,好似有无穷的力气一般。

    然而因为先前老羊头故意压着速度,所以与前头两拨友军拉开了不少距离,眼下一阵紧赶慢赶的,仍旧没赶上,只听见前方不远处时不时传来些喊杀声,倒是路边抢到了物资的友军愈发多了起来。

    手下部众们见此情形,连眼睛都急红了,个个憋着劲往前赶,把队形全都拉散了开来。

    老羊头原本也只是个普通贼帅,不懂什么兵阵兵法,不过在这些时间的练兵时候,听杜长等人教了些东西。

    他见自家队伍松松垮垮前后拉得老长,虽然有心约束但也没太好的方法。

    老羊头心里既有些期盼前边战事顺利,自己也能赶上趟捞些好处,又有些担心万一前方不利,自己莫要受牵连。

    就在他患得患失往前赶路的时候,前边却又传来了好消息。

    原来是追在最前头的两队人已经追到了虎尾山下,查探清了虎尾寨的情形。

    根据前方的人报知,虎尾寨坚守多时,终因为兵力不支落败,前寨寨墙失守。

    然而在首领青蝤率领余下部众退到后寨处据险而守,更断尾求生,主动纵火,把前后寨给隔离了开来。

    常山兵见火势不可挡,这才放弃了虎尾寨往攻红土岭。

    而虎尾寨上的守兵见常山兵退回到虎尾山下,更在青蝤的率领之下主动下山拦截,这才逼迫得常山兵仓惶败退。

    不过虎尾寨中的兵马也因为前后连场大战而损失惨重,如今已经无力追杀,只在寨下修整。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众人俱都大喜,纷纷叫嚣着打得好,虎尾寨果然好样的。

    老羊头犹有些难以置信,问道:“虎尾寨中之人是何情况了?”

    那信使道:“不怎么好,好些人战死,几乎人人负创,连青蝤都在追下山的时候受了重创,我看到他正被人抬在道旁救治。”

    老羊头与青蝤并不算太熟,但也知道青蝤的身手在黑山间也是个顶个的,见青蝤都重创了,可见战事惨烈。

    青蝤能以孤兵坚守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了,听说还纵火烧寨,那可都是他的心血啊!

    老羊头感叹道:“虎尾寨不容易啊!连寨子都毁了。”

    信使也附和道:“是啊!山上的火老大了,到现在都还冒着黑烟呢!”

    信使抛下了这句话后就匆匆离开朝后方赶去,显然是要向杜长报告情况。

    信使走后,老羊头再不犹豫,既然虎尾寨能拦住常山兵,让常山兵慌忙走避,那再前方的大包寨、平头寨说不定也能阻拦一下两下,这样看来事情大有可为,说不定真能来一场大胜。

    “二三子,我等且再走快一步。”

    “好叻!抓紧跟上,让常山兵尝尝我等的厉害!”

    来到虎尾山下时,众人果然看见半山腰上的虎尾寨虽然前边寨墙保持完好,但后寨方向仍旧飘着阵阵黑烟,显然是被付之一炬后的余烬。

    在山脚下道路边上,有数百人正坐在边上休息,他们俱都一脸黑灰,许是在着火的山寨里熏的,身上还多有血污,也不知是谁人的血。

    隔开一段距离,老羊头看见青蝤那壮大的身子躺在一株树下,身上包扎着一条条麻布,额头上也缠着布条,面色发青,显然状况十分不佳。

    出于好意,老羊头高声问道:“青蝤兄弟如何了?要不要紧?”

    青蝤身旁的一人起身答道:“寨主方才与常山兵搏杀的时候一个不慎被刺中胸前,情况大是不妙,寨中也无医者,只得胡乱包扎一下,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那人长得浓眉大眼,一脸憨厚样,许是青蝤的亲信,一边说一边还止不住抽泣。

    老羊头哪里懂什么医术,闻言大摇其头,说道:“你等且先好好照看着,我带兵追上前去为青蝤报仇!”

    那人闻言哭嚎道:“这位首领你可要为我虎尾寨报仇啊!我等寨中的兄弟死伤泰半,好些头目都阵亡了,余下的也人人带上,连寨子都焚毁了,那叫一个惨啊!”

    其余人等也跟着哭嚎了起来,那景象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老羊头见状也于心不忍,劝慰道:“莫要伤心,我等自会追上前去,为汝等报仇雪恨!”

    “那我等就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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