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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名贼兵随着哨兵的手指方向看去,正见到一群人沿着山道涌来,不免吓了一跳,还以为真个来了敌人。

    不过他们定睛看去,却发现来者打着轱辘岭的旗帜,队伍中间还有不少装载这货物的车辆骡马。

    一名贼人啐道:“作甚大惊小怪的,吓乃公一跳,这不是运货的商队么?”

    那哨兵挠挠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一寻思,没听头目说今天会有商队运货来自己山寨。

    哨兵说道:“张大首领吩咐过,要仔细盘查过往商队,我等既然下来了,便上前询问一番。”

    另两个人无可无不可道:“就你多事,我等在此处看着,你上前去问吧!”

    哨兵挪着步子来到道路中间,等前方的队伍近前后,问道:“来者是哪边的人马?”

    来者当然是要人命的人马,大眼依旧走在最前,他一看来者是个衣着破烂的小喽啰,且远处道旁二人也都一副寒酸样子,便毫不客气地骂道:“没长眼睛么?还是你不识得我轱辘岭的旗帜?”

    哨兵问道:“看见了,你们打从黄花岭方向来,可知方才黄花岭燃起过烽烟?”

    大眼道:“哈哈哈!烽烟?你这短竖好生风趣,那不过是我等路过时问哨所要些热水喝,那些哨兵笨手笨脚的,拿了些湿柴烧火,险些把乃公给呛到。”

    哨兵自言自语道:“是湿柴?不像啊!”

    大眼却不再理睬他,径自引着商队向前行进。

    路过平头寨三人身旁时,那两个站在旁边围观的贼人道:“哎?这回咋还不是往咱平头寨运粮啊,我等寨中的粮食可也不多了。”

    大眼不屑地答道:“这可是张将军吩咐的,要运去虎尾寨和老槐谷的,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那二人原本倒是生出知会自家首领,前来讨要些粮食的想法,不过一听是运去虎尾寨和老槐谷,那可是张燕极为重视的屯兵点和练兵点,当然不敢造次。

    不过走在大眼身后的罗桓却笑道:“此番虽然不是运去平头寨的,不过我先前与平头寨的王当家也甚是相得,既然路上遇着王当家的手下,怎么也不能让汝等空手而归。来人啊,给这几位好汉留两囊好酒,几袋好粟,几片肉脯,麻烦这几位好汉带给王当家的,便说是罗某的一片心意。”

    那两个喽啰闻言大喜,连忙作掬道:“原来是罗掌柜的队伍,咱王当家每每便言这些商队里就数罗掌柜最为爽快,罗掌柜若是回程时,定要到我平头寨来歇下脚,我等自有猎来的野味款待。”

    车轮滚滚,继续向前。

    待商队走后,那两个喽啰喜滋滋地上前翻看商队给他们留下的物资,互相给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显然都琢磨着如何在送给王当家之前,先蓐掉些羊毛。

    那个尽职尽责的哨兵道:“我等要背着这些东西去黄花岗查探么?”

    结果自然是被骂了个狗血喷头,那二人道:“查你个大头鬼,轱辘寨的兄弟们都说了是湿柴草引火生的烟,我等便能回去交差了,你还不赶紧来把那几袋粟给背上,难不成只看着我二人出力么?”

    说着便率先把酒和肉拿上,一边往怀里偷偷藏下些肉脯,一边拔出塞子就偷喝了几口。

    那个哨兵见孤掌难鸣,也只得背起粮袋,跟在二人身后上了山寨。

    三个贼兵登上山道走远之后,从道路旁一片灌木丛后走出数个手持弩机刀剑的人,为首的正是老卒孟条。

    孟条一边把弩机上好的弦收下来,一边啐道:“这仨小贼倒是好运,没再往前查探,不然可就要送他们上路了。”

    且说商队又绕着崎岖的山路走了小半天,在临近入暮前,终于是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虎尾山。

    虎尾山便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是一座略带弧形,由下往上渐渐收窄的山峰,从远处看去便似一条高高昂起的虎尾一般。

    在虎尾山上,修建了一处颇为险要的山寨,名曰虎尾寨。

    此处离开张燕练兵的地点老槐谷约二十里,沿途道路还算平坦好走。

    原先虎尾寨只是一座寻常山寨,不过自从张燕开展大练兵之后,离开老槐谷最近,山寨面积较大的虎尾寨便也成为了主要的屯兵地点之一。

    虽说贼兵们都慑服于张燕的淫威,不敢抗拒,不过再是铁打的人,天天毫不间断地操练也吃不消。

    所以张燕便把编选来的贼兵们分为三批,一批在老槐谷中操练,一批在他本寨里操练,另一批便在虎尾寨里休沐。

    三批人每十天一个轮换,差不多相当于练二十天休十天样子。

    虎尾寨中聚集了各个山寨编选出来的人马,且又经常会来回调度,所以人员十分复杂,负责把守寨门的也都是临时摊派的差事。

    而罗氏商队一路上刻意压着速度,刻意挑在天色擦黑时入寨,果然并未遇到什么状况。

    进入虎尾寨后,发现原本十分拥挤的虎尾寨已经空了不少,原先十分拥挤的屋舍倒是宽松了不少,他们这队人也能分到几处相对宽敞的屋舍。

    经过打听才知,前些时日上艾与赞皇方向都有警讯传来,张燕调度了一些人手前往两处增援守备。

    得知此事的孟条不免大叫可惜,在他眼里,将军此次出战定然是手到擒来,这些贼子多一些少一些不过是花费的功夫多少罢了,并没有把这些贼人放在眼里。

    不过小鸠儿、大眼等人却暗暗松了口气,毕竟虎尾寨中守兵少一些,攻寨的时候也多些把握。

    大眼与瘦子等常山义从虽然原本也跟随公孙瓒征战多年,但毕竟是第一次听受颜良的命令行事,对于此战颇为忐忑。

    大眼问道:“孟伯长,你说将军能及时赶到么?若是错过了时机怎么办?”

    孟条嘿嘿一笑,摇头晃脑地道:“大眼兄弟毕竟跟随将军时日浅,不知将军的能耐,想当年,我等六千偏师东出兖州,一路疾行攻城略地无有不克,这小小一个虎尾寨,便如同这个。”

    孟条说着用大拇指掐着尾指尖,比了个微不足道的手势。

    瘦子问道:“这一路上的山道可不好走,又是走夜路的,总让人担心受怕。要知道明儿白天,寨中负责粮秣的仓官定然要来交接货物,到时候可就瞒不过去了。”

    孟条道:“瘦子兄弟不必担心,当时我等在乌巢附近,可是专门练了大半个月夜行夜战,虽说那次没派上用处,不过这回不就用上了么?至于些许山道,更不值一提,咱石邑营的弟兄们练了半年时间,不知走烂了多少双草鞋,即便爬坡登山也不在话下。”

    听孟条如此说,大眼、瘦子等常山义从稍稍宽心。

    而一直不太说话的小鸠儿却说道:“我等担心这些,还不如琢磨明早如何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此地。”

    孟条一拍大腿道:“对头,若是能拿下虎尾寨,我等当是首功,汝等几个少不得能升上一两级,我老孟说不定也能混个屯长当当,那可是比二百石的长吏啊,我老孟以前见着县里的百石吏都要陪着小心,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这份际遇。”

    经过孟条这么一说,大眼、瘦子等人俱都心头有些发热。

    在赵霄、公孙寿带领一部分常山义从与白马义从投附颜良之后,赵霄、公孙寿被任命为屯长,而大眼、瘦子等几个领头的各自被授为队率、什长之任。

    在派遣商队进入黑山探听虚实时,颜良也有过考虑,毕竟赵霄等人在黑山混迹多时,对各个山头熟悉,肯定比普通讨逆营将士更有优势,便征求赵霄、公孙寿的意见。

    赵霄、公孙寿新近来投,正想籍此表现一番,不过二人乃是在黑山各山头间亦有些小名号的人物,自然不能装作普通商队伙计,便推荐了头脑较为灵活的大眼、瘦子等人。

    大眼、瘦子也卯足了劲,毕竟他们出来混了几年,亦不过当个兵头,而讨逆营中的各级军阶军职晋升体系,让他们也觉得前途光明一片。

    一时之间,人人都在盘算着商议着战后能凭借功劳升任什么军阶,担任什么军职,先前的那份担心无形之中淡化了下去。

    罗氏商号少东主罗桓也在一旁旁听着众人的言语,他先前也幻想着自家商号伺候能有多大的机遇,是否在来年专营权唱卖时,能多竞标下一些,甚至参股常山钱庄,做那一本万利的买卖。

    不过听到孟条等人言及军阶、军职等事情之后,罗桓的注意力显然被引了过去。

    虽说讨逆营中军阶制度施行已经有了不少时日,不过只在军中传播,外人却是一知半解。

    在这特殊的商队之中,虽然罗桓是东主,小鸠儿、大眼等人都是伙计,然而罗桓每每却要听取小鸠儿、大眼等人的吩咐。

    罗桓心想这小鸠儿、大眼等人不过一个队率,连百石吏都不算,便有如此威风,看来在讨逆营中当兵的待遇可要比从商高得多啊!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恰好与罗桓相熟的大眼转过头来,看到罗桓在发呆,便开玩笑道:“罗掌柜在想些什么?莫非也打算从军谋份前程么?”

    大眼此言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惊醒了罗桓,罗桓心道对啊,我为何不能从军?

    听闻颜府君在郡中公开招募贤才,只要能写会算,便可充入郡县、军中为吏。

    自己与其守着这份不大不小的家业,何不投身军旅,挣份功名?

    若论战阵搏杀,自己不如小鸠儿、大眼等人多矣。

    不过若论粮秣物资计算、调运,不正是自己所长么?

    想到此处,罗桓亦十分神秘地凑到大眼耳旁说道:“大眼兄弟说对了,罗某正思虑着战后便去投军呢!”

    大眼对这个行事豪爽,颇有几分担当的商号少东主也多有好感,闻言大喜,拿起水杯道:“今日不便饮酒,我便以水代酒,敬少东主心想事成!”

    罗桓与大眼干了一杯凉水,心中却如同饮了醇酒般热烈起来。

    睡在简陋的床铺上,罗桓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对于明天的战事又期冀又担心。

    既期盼着讨逆将军的大军如约而至,自己在寨中里应外合得建殊荣,又担心着大军失期事机败露,直至夜色已深方才迷迷糊糊睡着。

    当世间人们都渐入梦乡的时候,茫茫黑山的山间小道上,却有一支人马正披星戴月前行。

    这支人马正是孟条等人心心念念的剿贼大军,由颜良亲自率领,以颜枚为先锋,尽起元氏本营三千多人与石邑营两千人,合兵将近六千精锐开进了黑山之中。

    虽然是星夜赶路,走的又是崎岖笑道,然而通过前两个月跟随商队来往,这条隐蔽的道路对于讨逆营再非秘密。

    有了熟悉路途的探哨指引,经历过特殊训练,在夜行与山地作战加过技能点的讨逆营将士们显然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整支大军俱都人衔枚马勒口,用有限的火把引路,而突前在大军前方五里路处的一小伙人更丝毫不用火把,全靠月色星光指引。

    这伙人在百余数,有一多半是石邑营的山地战兵,一小半则是颜良直属短兵曲的神射手,带队的将领不是旁人,正是武状元卫恂。

    卫恂自从在教导营毕业之后,被重新分配回石邑营担当颜枚的副手,出任石邑营第一曲副军候。

    由于石邑营第一曲正职空缺由颜枚自己兼任,所以卫恂这个副军候实际上行使正职的权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颜枚特意为卫恂空出的位置,不过也并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敢出言诟病。

    因为卫恂这个昔日看管济水码头一个小小伍长,早已通过一场场战事,成长为了军中众多年轻人追赶的榜样之一。

    虽说卫恂并未参加上艾遭遇战,不过颜枚仍旧十分信任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战友,由其带领前部开道。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卫恂更是亲自带着由石邑营与短兵曲内精挑细选出的尖刀成员,走在最前方为大军扫清沿途道路。

    突然,前方负责引路的探哨止住脚步,来到卫恂身边悄声说道:“假候,前方山脚拐过去,有贼人设置的一处暗哨,人不多,大约一什,藏在几株老树之后的木屋里。”

    卫恂道:“好,头前引路,去把这个暗哨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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