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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将军的家事

    长垣城县寺内,颜良正好整以暇地端坐屋中,手中拿着一卷书册翻看,时不时还端起案上的陶碗饮一口米浆,小日子那叫一个舒心惬意。∟★八∟★八∟★读∟★书,2▲3o︾

    这米浆是用粮食半发酵而成的饮料,与后世韩式温泉浴场里卖的米汁类似,只不过没那么甜腻,口感微酸,带些回甘,算是这年头比较主流的饮料之一。

    颜良翻看的书卷则是前任县令的私藏,这厮虽然无能了些,兵临城下尚且不能决定是战是降,最终城破逃逸却被抓了回来,如今正关在县狱里,但随身携带的书册倒是不少。

    但竹简就是有个坏处,看上去厚厚一摞,实际上记录的内容相当有限,颜良随手翻看,没多久就把案上七八卷都看完了,随口吩咐道“再去换一摞来。”

    这自然是说给随侍在侧的颜枚说的,但吩咐了后却迟迟不见动静,颜良心道这小子难不成睡着了?

    他回头往身后看去,却发现颜枚并没有睡着,一本正经地跪坐在身后,面上的表情古怪。

    颜枚双眼定定地看向前方,但却对颜良的转身视而不见,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时不时还抽一下,显然在想心事,而且是令人愉快的心事。

    颜良微微皱眉,心想自己侄儿这是怎么了,最近好像反应都慢半拍,眼下更是整个人呆住了。

    颜良举起手在颜枚眼前挥了挥,更加重语气叫道“伯举!醒醒!”

    颜枚被这么一叫唤才回过神来,惊道“啊!?叔父唤我何事?”

    “让你去换一摞书来。”

    “哦好,我这就去。”

    颜枚说完便站起来要去换书册,颜良却道“你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与我听听。”

    颜枚闻听之下却慌道“没有……没有什么事。”说完就急匆匆跑了。

    正当颜枚出门的时候,恰巧毕轨捧着几卷籍册进来道“将军,这是左司马整理的军中物资籍册和抚恤将士籍册,请您过目。”

    这回讨逆营来到陈留后的收获颇丰,连着端了两个县城的库房,平丘、长垣都是富庶之地,且县库都保存完好没有被曹操提前转移,财货不在少数。

    又正值秋收时节,库里还有新近收来的粮食,粟麦稻数不胜数,可让张斐又欢喜又发愁,欢喜的自然是军粮赏赐有了着落,愁的是清点运输起来可要人命。

    张斐组织了众多人手,才好不容易把两地搜刮来的财货粮食运到了安全的区域。

    其中大部分铜钱等累赘之物都运去了白马,白马是颜良亲自打下来的,现任官吏都是他暗中授意故东郡太守刘延署任,其中县尉陈光更是颜良亲自简拔于微末黔首之列,故而十分可靠。

    当然,颜良可不愿意做守财奴,光把钱粮抢着囤积起来看,他在手上充裕之后,立刻就宣布要给阵亡和伤残的士卒发放抚恤金。

    在大汉朝世道还未乱之时,朝廷用兵主要有三种方式。八八读书,2√3¢o

    第一种是北军五校、黎阳营、渔阳营、虎牙都尉营、扶风都尉营等常备兵,这类兵属于正规军,战力强悍;

    第二种是各郡戌卒也就是郡县兵,这类兵属于义务兵,战力嘛基本呵呵哒;

    第三种则是根据临时作战目标招募的士卒,等其中最有名的是六郡良家子,这些良家子基本都是功勋之后,一俟朝廷行文招募便带上武器铠甲马匹前来报到,为的是再建功勋可以入朝为郎,进而出仕为官。

    当然,除开六郡良家子外,大汉朝廷也在其他地方招募士卒,在招募的时候是明码标价,报名就有多少安家费。

    因着这些士卒招募的时候就已经预付过安家费,所以即便是战死了,抚恤也相当有限,至多也就是供给棺木入葬等等。

    而世道大乱后,各地军阀连安家费都省了,都是强拉壮丁,不仅不给钱,死了更是没有抚恤,乃至于有人畏惧兵役,故意自残,但也没什么卵用,这些军匪可不讲人性。

    自攻打白马津起,颜良麾下士卒也有千余人伤亡,之前袁绍不给抚恤,颜良自己也变不出钱来,此事便也就作罢。

    好在士卒们早已经习惯了活下来就是赚到,死了也没指望抚恤的残酷事实,见颜良待他们优渥,也都没人有什么意见。

    这一回颜良破天荒地号称要给阵亡伤残士卒发放抚恤,可着实让将士们大吃一惊。

    虽说营中也有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但大多数人总有个父母妻儿,平时作战时虽然勇猛拼杀,但事后总会为家中父母妻儿暗暗担忧。

    如今将军宣布阵亡者抚恤五千钱,重伤致残者抚恤一千至三千钱不等,虽说这些钱对于一条人命来说算不得什么,对比当年朝廷募兵一人发三万安家费的手笔来说也寒酸得很,但将士们都好多年没听说有抚恤金这回事了,自然感动得不行。

    五千钱虽然不多,但对一个小门小户来说也可以熬个一两年年、两三年,可以让失去家中顶梁柱的家庭略微好过一些,不至于男人在前线流血流汗,妻儿在家中为生计而默默垂泪。

    从白马那时起,颜良就把自己的赏钱掏出来买猪买羊,不是自己一个人享用而是分给了全体将士。

    虽说肉不多,每人每餐只能分一碗肉臛,只有杀敌表现好的才能分整块儿的肉,但颜良亲手勺的肉臛,亲手切的肉吃起来滋味就是不一样。

    后来颜良还不避忌讳地出入伤兵营亲自过问伤患,更把上好的细白绢布拿出来煮沸晾干给伤兵们包扎伤口。

    要知道这些泥腿子一辈子可能都没穿过这等上好绢布做的衣裳,眼瞅着一匹匹绢布就撕成了一条条,将士们心里虽觉得有些肉痛,但更多的是窝心。

    在延津时,颜良顶着“钓鱼将军”的腌臜恶名,也要坚持给众人捕鱼吃。

    那少葱少姜的鱼汤虽然有些腥膻,但却着实温暖到了将士们的五脏六腑里。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行为都是关碍活蹦乱跳的人,那今天的行为却是要关心战死残疾的袍泽。

    虽说无人想要去享用这份抚恤金,但将士们终于知道自己一旦有个好歹,讨逆将军不会坐视自己的妻儿孤苦无依。

    那些个跟随了颜良多年的老兵感叹将军虽然依旧御下严苛,但对待将士们那可是比亲人还亲,都暗下决心下次作战一定要为将军效死力,方才对得起将军的厚待。

    张斐办事自是认真负责,也用不到颜良多加核对,但颜良仍旧把阵亡和伤残的将士名字一个一个看了过去,籍册上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了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都是为了这该死的战争才变为一个冰冷冷的记号,让人不由感到有些沉重。

    当全部看完之后,颜良把籍册交还给毕轨,说道“告诉左司马,我全部看过了,并无异议,照此发放下去吧!”

    毕轨躬身施礼道“诺!”

    见毕轨正要告退离去,颜良突然想起刚才颜枚的怪异表现,想着毕轨和颜枚是同龄人,平日里关系不错,或许知道原因,便问道“昭先,你与伯举相善,可知伯举近日有何异常之举?”

    毕轨抬头看了一眼颜良,好奇地反问道“将军不知?”

    颜良被问的一头雾水,说道“嗯?不知什么?”

    毕轨没好气地白了颜良一眼道“将军既然都不知,那小子又如何知晓。”说罢也不等颜良回答,便径自转身去了。

    颜良简直一脸黑人问号,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没大没小的,我这不是不知道才问的你,居然还给我甩脸子,现在的少年郎都这么任性的吗?

    没等颜良感叹多久,右司马隗冉大踏步跑了进来,施礼道“启禀将军,曹军已入平丘城中。”

    “好!可曾探明是谁渡了河来?有多少人?”

    “来者打着‘扬武将军’旗号,且军中多有西凉羌胡,当是张绣。人数不好查探,从其旗帜与军容来看,约莫有五千之数,分作两部,前半部步骑混杂,约三千余人,后半部纯是步卒,约一千余,打着‘陈国长史’旗号。”

    颜良闻听之下抚掌笑道“所料不差,确是张绣先到了。”

    当颜良得知曹军援兵将至后,立刻便吩咐临时驻歇在平丘的士卒押着俘虏北上,把平丘给腾了出来。

    但另一方面却并没有放松游骑探哨的警戒强度,反而遣人到济水南岸查探援兵动向。

    在确认了来者是谁后,那些河北游骑倒是并未干扰张绣,照着计划将平丘拱手相让,为的就是给来人造成一种他河北军占了便宜就要溜的假象。

    “进武,张绣手下骑卒有多少?你们同是西凉儿郎,可应对得过来?”

    面对颜良暗中激将,隗冉却不动声色地答道“观其前部近半是骑卒,至少千余人数,至于应付不应付的,末将可说了不算,但凭将士们手中的刀qiang来一分短长。”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张绣不来攻长垣便罢,若是真个来了,可不能让他全须全尾地跑走了。”

    了解了曹军援兵动向后,颜良吩咐隗冉继续查探好消息,若有最新情况立刻来报。

    当隗冉就要撤走时,颜良脑袋里灵光一闪,问道“进武,你可知颜枚与毕轨二人有何古怪?方才我看颜枚举止有异,向毕轨打探,毕轨却对我甩了脸子,真正气人。”

    隗冉听颜良问起此事,犹豫了一下道“这……这是将军的家事,末将不当多加置喙。”说完就告退转身出了屋外。

    颜良心道怎么隗冉也神神道道的,而且还好似知道些什么还不愿意说。

    他不由想起了颜枚那诡异的表情和毕轨莫名其妙的态度,心想难不成这俩小子之间有什么猫腻不成?这年头可的确有些人有断袖分桃的癖好,自家侄儿不会变弯了吧?这特么可如何是好。

    隗冉说是我的家事,定然是这没跑了,若是颜枚真的变弯了,自己可怎么向死去的大哥交代啊!

    想到这一茬,颜良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军务,不停地想着若不是自己这事情当要如何处置。

    左思右想间,颜良想到了自家从弟颜贮,或许他知道些情况,便跑去找到颜贮,把他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神情紧张地问道“立行,你可知阿枚与毕轨之事?”

    颜贮还以为颜良突然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大事,听他这么一问才笑道“我倒是知晓一些,怎么着兄长也已经知道了么?”

    听颜贮这么一说,颜良心里一个咯噔,哀叹道“啊?!果真有此事?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哎!都怪我,若不是我强要留那毕轨在身边做事,又岂会生出这些事端,这可让我怎么和伯兄、仲兄交代啊!”

    颜良揉着脑袋,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头痛不已,并且深深自责,想着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样的毕轨。

    颜贮见颜良举止怪异,不由劝道“兄长莫要如此,阿枚已然不小了,倒也是时候筹谋一下终身大事。”

    “可是……可是这……”

    “兄长可是嫌毕家门户配不上我家?虽说毕齐是个新降附之人,可毕竟是一郡之守,且其从父毕瑜守博陵,其从兄毕谌相鲁国,也算是累世二千石之家,并不算埋没了我家门楣。”

    颜良听颜贮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心道自己的从弟怎么心如此之大,这是讲究门当户对的事情吗?毕竟断袖分桃之事乃是士林雅事,但在这个年代可没听说过俩男人可以结褵啊!

    颜良觉得自己找错人商量事情了,一脸严肃道“此事断断不可!我定不容伯举与毕昭先走到一起。”

    “啊?!”

    “哈哈哈哈哈哈!”

    不料颜贮听了颜良的话,面上表情先是吃惊,然后是一阵大笑。

    待到笑得颜良的脸色越来越黑后,颜贮才满含调侃地道“兄长你怕是误会了吧?咱家阿枚可是看中了毕轨的妹子,毕齐的闺女啊!”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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