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称是毕轨的少年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看到是刘延,顿时大喜道:“啊!是刘府君,府君助我,我要见颜将军!”
颜枚见刘延与眼前的少年认识,便也不轻易发表意见,而是扬扬手让俩门卒把少年放开。
毕轨站起身后,也不顾身上沾染的尘土,弯腰朝刘延与颜枚先后一躬身道:“东平毕轨,见过府君、将军。”
刘延显然是与这个少年比较相熟,双手虚抬示意少年起来,问道:“昭先贤侄,你不是随子礼兄一起西迁了么?为何又跑了回来?”
“好叫府君知晓,小子此行乃是专程为营救家父而来。”
“噢?子礼兄出了什么变故?”
“小子与家母、舍妹随张中郎将第一批西迁,到达燕县后久等后续曹司空人马不至,张中郎将遂带人去迎。待到晚间曹司空等人到达后,才传扬开司空在瓦亭以东中伏,损失了不少人马。”
“我阿母忧心家父安危,让我去军中寻找,但却遍寻不至,后来跟随在家父身边的一个士卒告诉我,他见着家父被河北军俘获了去。小子问其河北军旗号,正是先锋将军颜字旗号,小子便离了燕县东返前来营救。”
“小子来到白马后,见白马城门紧锁,不许行人出入,又听说河北军并未入城,全都回了城外营中,便只能来到北边大营求见颜将军。”
“谁料营门外的守卒却不肯为我通报,我百般请求只是不许,小子只得出此下策高呼请见。幸得在此遇见刘府君,小子还望府君看在昔日的颜面上,出面相助营救我父,小子这厢有礼了。”
说罢,毕轨立即又朝刘延施了个及地长揖。
刘延上前半步扶起毕轨,叹道:“老朽如今自身亦是……亦是身不由己呐!哪里还有余力能助昭先呢?”
毕轨眼睁睁看着刘延是从河北军大营出来,且被门卒称呼为小颜将军的青年对刘延也颇为礼敬,哪里肯信刘延的话,只当他是推脱之词,不依不饶道:“前时附近力主守城,家父亦对府君多有助力,如今家父蒙难,府君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刘延苦笑一声,心知毕轨是误会了自己,自己其实也比阶下之囚好不了哪去,还不得乖乖听颜良的使唤进城去安抚百姓。
但毕轨所说也是实情,在守城的时候毕齐作为典农校尉,本也算不上熟悉军旅之事,却兢兢业业地协助自己把守西门,而如今毕齐有难,自己又怎能袖手旁观。
刘延想了一想,转身对颜枚施礼道:“小颜将军,不知昭先所说之事,是否属实?”
颜枚此刻也已经大致听明白了,这毕轨乃是城中官吏的家属,是属于被张辽送走的那头一批,而毕轨之父则随曹操中军同行,从而被我军俘获。
他又想起昨日昌琦抓来那员敌将好似就姓毕,也不知是不是眼前少年的父亲,只得答道:“此事在下知之不详,若是小郎君所说属实,那或许就在我军之中。”
“老朽见颜将军身体尚可,不知小颜将军可引昭先入内一见?”
颜枚知道自家叔父对这个曾经的对手也颇为尊重,又估摸着叔父所谓养病不见外客是为了推唐白马城内的郭图,便道:“在下或可一试,至于见与不见,还得看将军的意思。”
“那老朽就代子礼父子谢过小颜将军了。”
毕轨见事情或有转机,也躬身行礼道:“小子谢过府君,谢过小颜将军。”
这时候正好刘延的家人仆从被河北士卒带到了营门外,刘延便朝颜枚和毕轨拱了拱手道:“老朽这就入白马城去,还请小颜将军代我向先锋将军道一声谢!”
“在下恭送刘公,此二人是我家将军派来卫护刘公的,若刘公有何事情要告知我家将军,也可交由二人传递。”
刘延看着押送自家家人和仆从出来的河北军士,心想反正我也暂时走不掉,也就对这番安排不以为意,点了点头便上了自家的軿车施施然往白马北门而去。
目送刘延远去之后,颜枚看着一脸期盼的毕轨,说道:“你就在营外候着,莫要再大呼小叫了,我进去帮你通报一声,至于见不见你,将军自有打算,我可作不了准。”
毕轨连忙满脸堆笑道:“有小颜将军通报,小子哪里还敢在营门外喧哗。家父讳齐,字子礼,乃是东郡典农校尉,专署典农事务,向来不预军事,此次与河北军冲突纯是误会啊!”
见毕轨烦个不休,颜枚摆手道:“行了行了,我知晓了。”
而毕轨看到颜枚进了营门,还追着说道:“小颜将军,小子在这里等着小颜将军的回复啊!”
颜枚来到大帐中时,颜良正斜倚在榻上,手里捧着一卷军中籍册,但明显是没在看籍册,反而仰面朝天,眼睛定洋洋地看着帐篷顶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
颜枚自然也不敢擅自打搅叔父发呆,只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侍立等候。
“咳咳……”
直到颜良咳嗽了一阵,从帐篷顶上收回目光,看到颜枚回来了,才问道:“事情办妥了么?”
“回禀将军,已然安排妥当了,刘延已经往北门而去,随同看护的是李三和牛二。”
“嗯,刘延可有什么说辞?”
“刘延在离开之前让末将代他向将军致谢。”
“嘿!这小老儿,方才在我帐中还倔强得很,如今倒也知道服软了。”
“将军宽待于他,他若还不心存谢意,那就是不识抬举。”
颜良摇了摇头道:“伯举啊!这些名门大族中人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知道我不敢轻易拿他怎样,故而在我面前不亢不卑,故作姿态,以彰他之身份不凡。待到出了我的帐门外,面对汝等,倒不妨略略放下姿态,以显得他识抬举,知礼数。实际上他如何看待于我,那就只有他心知肚明了。”
“末将谢过将军指点,嗯……还有一事……”
颜良见颜枚欲言又止,问道:“还有何事,只管说来,莫要吞吞吐吐。”
颜枚便把方才营门外的见闻数一数二地细细道来,颜良倒也并不打断他,待到全部听完,颜良微微一笑道:“你没听错?那少年叫毕轨?字昭先?父亲是典农校尉?”
“不曾听错。”
颜良这时候也不再斜倚在榻上,把身体坐正道:“既然其父被俘,此人能大老远赶过来营救,那倒算是个孝子。行吧,那我就会一会这个大孝子,让他至帐外报名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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