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柚市，溏心区。
王珂早早来到公司，没有去办公室而是拐弯进了公共休息区，给自己煮了一壶咖啡。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公司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楼保洁人员在进行最后的检验工作。空气里萦绕着醇香的咖啡气息，让人不自觉享受起清晨这份美好的清净。
她眯着眼品了一口咖啡，没有加奶加糖的咖啡又涩又苦，可这种苦涩的感觉只在舌尖上停留了十几秒便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甘甜。
然后，王珂默默起身拿了几袋砂糖包倒了进去。
好，今早喝醇苦咖啡也失败了呢。
桌上放着一摞文件，随手翻一翻，里面的内容都是与祖仲未来发展方向有关的企划书。
这只是初版，在经过团队商讨之后会修改出很多版本，甚至可能要推翻原计划重新再拟定。
公司是祖仲的，王珂甚至没有股份，说白了，她为人再怎么强势也不过是一个打工仔——最终决定权都在祖仲的手里。
其实从去年开始，王珂就发现祖仲已经变得“不听话”了。
这个不听话不是说他不好好工作，松懈倦怠，放飞自我，而是在一些未来决策、跨领域发展定位等方面表现出其“叛逆”的一面。
王珂和祖仲之间的分歧矛盾，越来越大了。
但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可承受的范围里，三五年之后，她必然要离开这家公司，因为她不走，祖仲也会把她换掉。
原因？
王珂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脸上满是苦涩与自嘲，仗着大清早公司里没人，她自言自语道：
“他跑得太快，我耗尽一切去努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我愈来愈远……”
当两人距离被逐渐拉大，当知道拼尽全力也追不上的时候，她就失去所有动力了。
更何况，祖仲也不会为了她放慢脚步，甚至刻意停下来回头等着她慢慢跟上。
他从来都不是那么“深情温柔”的人，也是，在这个圈子里打拼的人，又有几个是没有野心的呢？
大家的目标都是一样的，越红越好，至于“红”到什么程度才算终点，没人能具体给出一个标准答案。
因为，人心永不满足。
……
八点二十分整，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那声音就知道对方匆匆跑进来的。
“抱歉王珂女士，我来晚了。”
乔优优气喘吁吁地站在王珂的身旁，脖子上的围巾掉下来一大半，随时都可能从身上滑下去。
少女穿得厚实，从来都是要温度不要风度，没有修身的棉服让她看起来圆滚滚的，可一看那张气质清冷，五官精致耐看的小脸蛋，就能让人完全忽略她过于随意的打扮了，甚至还让人生出一种“这莫非是今年新流行的款式”的错觉，真正应了那句话——
没有绝对难看的衣服，关键要看什么人穿。
仔细端详一下，乔优优的颜值和身材比例也不算差，虽然还不能与娱乐圈里争奇斗艳的花儿相比，可她现在是未经过包装的素人状态，真要经过一番包装，指不定就惊艳四方，用脸杀人了呢？
“……王珂女士？”
乔优优站在王珂面前，看着对方直勾勾盯着自己接近两分钟都没开口说话，心情非常微妙，可以说是害怕极了。
她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再次唤了一声：“王珂女士，您还好吗？”
不知过了多久，王珂才回了神，下意识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结果咖啡早已凉透，她又原封不动的吐了出来。
乔优优：……
“咳咳。”自知出了糗的王珂面露尴尬，顺手将杯中咖啡倒进垃圾桶里，咳嗽了好几声，转移了话题：
“我听祖仲说你前一阵发烧感冒了，怎么样，现在身体好点了么？”
乔优优点点头，回答：“嗯，基本上没什么事了，谢谢王珂女士的关心。”
“你来公司时间也不短了，别人都跟着叫我珂姐，为什么就你一人叫我‘女士’呢？”王珂今天把乔优优叫到公司里来好像是为了和她闲聊的，完全没有平时的敌意与针对，语气自然，甚至还有几分亲昵：
“是不是因为你一直在心里记恨着我，所以故意用这种称呼来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和我走得太近，不能上了我的当？”
乔优优：……我当时害怕极了。
面对不按照套路出牌的王珂，她思考了很久，才谨慎发言：
“因为王珂女士并不太喜欢我，在这个基础上，如果我也跟其他人一样叫你珂姐这个称呼，你很可能会更加讨厌我，觉得我是在故意讨好你……所以，干脆就用最原始也是最客气的称呼了。”
王珂听完就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了她的笑点，她笑的肩膀都在一抖一抖的：
“所以说，你是害怕我更加讨厌你才用了这个听起来就让人讨厌的称呼对么？优优啊，为什么你就不能诚实一点，大胆一点说出实话不好么？你分明就是为了让我不爽才见了我就叫‘王珂女士’的好不好？与其说你觉得我不喜欢你，倒不如说，你也是讨厌我的。”
乔优优一脸平静地看着笑出眼泪的王珂，声音放轻了些，但每个发音吐字却异常清晰：
“是的，你说得没错。”她眸色微暗下来，仿佛焦糖里融入了黑色巧克力，整个色调由暖系转冷系，隐约散发着一种神秘又危险的吸引力。
“我的确是讨厌你的，王珂女士。”
少女明明说的是“我讨厌你”，可不知怎么了，王珂竟有种心脏漏了一拍的感觉。平日里总一副憨憨傻白甜模样的乔优优，今天突然露出这样深沉晦涩的一面，这样强烈的反差不仅给人视觉上的冲击，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刺激。
于是，王珂又盯着乔优优的脸走了神，半天没吭声。
乔优优这回也不着急了，对方沉默她也跟着沉默，后来不想就这么被迫罚站，她干脆在王珂身边的座位坐了下来，行为举止颇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
好像捅破了那层玻璃纸，接下来所有的事都顺理成章，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王珂终于想到自己把人叫过来的目的，眸光微转，半低着头问道：
“恋爱契约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乔优优一怔，随即道：“多半是会继续从事这行业的吧，毕竟积攒下宝贵的经验了。”
王珂了然的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又道：“如果你想成为一名专业的经纪人，那么，我建议你还是得去大型企划的公司里接受专业培训，这比你自己摸索要强得多。”
“大型企划公司……”乔优优小声重复了一遍，抿了抿唇，相当直白道：“你的提议非常好，但大公司的门槛儿太高，我进不去。”
王珂突然从斜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似乎前面那段冗长又枯燥的对话就是为这一行为做的铺垫。
“kdl想与我们资源置换，对我方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而对方唯一的要求就是，你。”
“……我？”乔优优接过文件没有着急翻开查看，而是用茫然疑惑的表情看着王珂，问道：“我不是很理解，请详细解释说明一下好吗？”
王珂移开了眼，没有继续与少女对视，因为她发现对方那双深邃迷人的焦糖色眼眸仿佛会吃人，长时间对视就有种要被吸进去的眩晕感，对着那双好像可以洞察万物的眼眸，她没办法以平常心把事情交代清楚。
“你自己翻看文件就知道了，上面写得很清楚。不是说自己够不到大公司的门槛儿么，现在机会来了，大公司自己提着门槛儿来找你了，就看你愿不愿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