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再之后的事情, 银止川就有些记不清了。
他原本想带西淮赴完宴, 当天就回去的。然而西淮却半搂半扛着他, 将银止川拉着,慢慢朝行宫去了。
他们一起赴宴, 西淮又是小倌,众人见到, 也只以为是银止川喝醉了,西淮“尽职尽责”地将他带回去, 准备“服侍”他。
赵云升看着银止川离开的背影, 还砸了咂嘴,羡慕似得道:
“银哥儿又要将他的小倌带回去, 扒光了亲了。”
他痛饮一杯酒, 将旁侧自己带来的女郎搂到怀里,发泄似的重吻起来。
银止川看着身材劲瘦, 高个儿挺拔,跟棵小白杨似的,但其实挺重。
西淮咬牙背着他,好像拽着一座小山, 压得他脖颈都麻了。
走出宴席, 还没行至行宫,西淮就实在撑不住, 腿一软跌在草地里。
银止川也顺着一下压在了他身上。
青年的身体重又沉,热得要命,呼吸一下下喷在西淮的后颈上, 烫的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银止川今日出门,不知在腰间挂了一个什么吊坠,此时硬邦邦的抵在西淮后腰上,硌得他直疼。
“银止川......”
西淮拼命推搡,使劲儿将他翻了边儿,这才从银止川的身子底下爬挪出来。
他重重喘息着,看着旁侧昏昏沉沉的男人,拉了一把差点被扯脱的领口。
银止川不知道是不是还是清醒的,他似乎已经失去意识了,但看上去还是有点危险。
西淮靠近他的时候,好像在靠近一头打着盹儿的猛兽,分不清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他的手有点哆嗦地按在银止川的脖颈上,西淮冰冷的手指下,是银止川轻微跳动着的动脉。
只要他此刻稍微用点力,他就可以杀死他......
西淮咬牙想,乌青蜷长的眼睫在微微发颤。
那些死在沧澜的百姓,无辜亡在燕启人刀下的父母。
他们的亡魂应该得到这弃城逃战之人的血亲赎罪......!
然而西淮手指数次按紧,又慢慢放松,终究还是从银止川的经脉处挪开了。
算了。
西淮垂眼,轻笑了一下,在心中无声小:不必急于这一时。往后叫他生不如死的机会......还有很多。
天已经暗下来了,乌云微微遮住了天际。
山间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飘摇之感。
西淮勉强凑到银止川身边,再一次想扶起他,然而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银止川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狠狠往怀里一拉——
西淮料防不及,一下被银止川得手了,银止川箍着他,猛地一翻身,将西淮压在了身下。
他的眼睛清醒又昏沉,像一片暗潮涌动的海。
银止川衣冠凌乱,漆黑的发丝略微散了下来,如一头发狠的兽般压制着西淮。
“......银止川。”
西淮几乎要被他掐得窒息,他的眼睫微微颤抖着,脸上有一种难堪的神色,但是依然没有反抗。
“你知道小倌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他轻轻说,而后一笑,说不出什么神情地看着他。
银止川犹如变了一个人,他眼睛发红,呼吸热而急,急促地压-着西淮。
像一头捉住了猎物的豹,想要吞之入腹,又不得其法。
西淮是冷的,凉的,和他身上的热-烫全然不同。
银止川快要被燥-疯了,他禁不住想要靠西淮更近一些,更紧密一些。
西淮感觉银止川的手在他身上四处摸掐揉捏,好像在找衣摆,手指好钻进来。
他蹙眉,低低闷哼了一声,被捏得有些痛。
银止川胡乱拉扯着西淮的衣物,那大概是一种生物的本能。
他无师自通地想将身下人的衣物都撕开,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冰凉触碰。
然而,就在银止川要拉开最后一件衣物时,西淮倏然吃痛地叫了一下,“啊”的一声,紧接着全身都蜷缩了起来,不肯叫银止川碰了。
“......”
银止川一静,仿佛被这一声轻-吟拉回了些许理智,但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只是怔怔地望着西淮。
西淮知晓今天会发生什么,就没有穿小衣。
然而里衣挂着了翡翠环,银止川骤然一拉,就连带着翡翠怀也带了一下。
西淮的眉头紧紧蹙着,那个无法启齿的地方被拉得一疼,令他哆嗦着蜷在了一处。
“......怎么了?”
银止川低哑问。
他实在头昏的厉害,呼吸又热,使劲甩了下头,才手指滚烫地去触碰西淮:“我碰着你哪里了,让我看看......”
西淮一动不动,半晌,才抬眼,说不出什么神色地看着银止川,轻声问:
“银止川,你想上.我么?”
“......”
银止川僵硬地看着他。
西淮笑了一下,说不出什么神色的,而后将目光转开,空茫地看着孔雀蓝的天,哑声说:
“那不要在这里.......我们去行宫。”
......
西淮从未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平静地接受,自己即将委身血仇的一天。
他在行宫的温水池中洗沐,池面上倒映着他的影子。
一张苍白的没什么血色的脸,勉强算得上清秀的寡淡的眼睛,他不知道银止川怎么会将自己带回府。
他看上这具身体什么?
他目光挪到水下,有一对碧绿的环,在水下隐隐约约。
西淮伸手,自己轻轻碰了一下,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永远记得自己被戴上翡翠冷环的那一天。
乍然看上去时,那东西搁在盘子里很漂亮。
西淮拈着它,放在阳光下看,晶莹剔透,纯粹无暇。
精致雕刻的纹理,用纯金镶着的边缘,一看上去就知价值连城。
轻轻一碰时,还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西淮的皮肤苍白而细腻,这样衬托着,就像一块落在了雪地里的苍绿玉环,锁着两点嫣红的绯色。
令人看过一眼,就忘不掉。
所有人都说好看,西淮自己也知道好看。
但是从那一刻起,他突然就觉得自己这具躯体往后就算再怎么清冷艳丽,也是残缺不全的了。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书中所写,不过如此。
西淮在温水池中静静立了半晌,而后小心翼翼将自己擦干,披上外衣,朝银止川的房间过去了。
银止川正在发呆。
他口渴得实在厉害,到行宫之后,就喝了数杯茶水,虽然还是热得厉害,但是总归没有那样躁郁难安了。
大概知道自己在哪儿,也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门轻轻一响后,西淮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气和暗香走了进来。
他眉目本来就很寡淡,头发披散下来之后,就更显得干净透彻,从未沾染红尘凡俗一般。
令人难以想象他其实是个小倌。
他抬眼看着银止川,没什么表情,几乎有点冷冰冰的。
他觉得银止川大抵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也没有太多的交流,只哑声问:
“你喜欢我准备好,还是自己来?”
“......”
银止川有点没懂他“准备好”是什么意思。
西淮见他不说话,轻笑了一下,但那笑意很薄,一点也没有到眼底。
他抬手,开始慢慢自己解领口的暗扣,动作的时候西淮垂眼,避开了银止川的视线,但银止川还是从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情愿的屈辱之意。
“你不用这样。”
倏然,银止川抬手,骤然捉住了西淮的手腕。
——他的掌心依然很热,几乎像一块烙铁烫在西淮的手腕上。
所以只抓了一下,银止川就收回去了。
“你怕我给你送出去,是么?”
银止川道:“所以才在酒里动手脚。”
他凭着自己的思路猜测,想西淮也许是觉得,自己将他带回府邸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动过他,所以害怕自己将他再送给别人。
西淮没有想到银止川会这么说,微微顿住了。
“你不用担心这个。”
银止川却道:“我既然将你带回了府,就没有再转赠出去的道理。赵云升他们就算再怎么求,也求不到你的。”
“......”
西淮的神色略微有些微妙,半晌,他静静说:“那少将军将我留在府邸做什么。”
“好看。”
银止川想也不想,懒洋洋说:“一时冲动把你买下来了,后来觉得长得也还不错,搁眼前看着也赏心悦目,就留着了。”
西淮没想到他是这么漫不经心随心所欲的理由,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才听他压低了声音,低哑道:“那少将军,不怕以后后悔么?”
“后悔?”
银止川挑眉,将手中的握热了的瓷杯放在案上,道:“有什么好后悔的。你能做什么叫我后悔的事?”
西淮看着他的模样,直白又干脆,应当万万也想不到自己接近他是为了什么。
那倘若他以后知道了......会怎么样?
西淮敛目一笑,不知道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他竟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少将军不喜欢男子罢?”
良久,西淮轻轻道:“那我也不自讨无趣了。少将军好好休息。”
说着,他就弯腰,捡起自己方才退去的衣衫,重新穿好,准备慢慢离开。
“要我给你叫一个侍女么?”
“不用。”
银止川干涩道,虽然他身上还是感觉很热。
门“吱呀——”一声开了,西淮踏出门槛,银止川望着他的背影,消瘦又单薄,在这冰冷夜色里好像尤为的脆弱。
鬼使神差的,他倏然出声,叫住了西淮:
“等等——!”
西淮一顿,回头看着他。
银止川静了一下,而后,他才突然说:
“我能看看你的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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