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长平村,程记面点前。
程昱将最后的保温箱搬上三轮车,拍了拍手,就准备进城,却这时被叫住。
“妈,你怎么来了?”
罗红娟风风火火的走近,就拉程昱胳膊:“快点跟妈来,有好事。”
“什么好事,我这二百个馒头,赶着出夜市。”
“天天去城里,也没见你卖多少,还差这一天了?”罗红娟试了几次没拉走程昱,不由气恼,接着语气一转,神秘兮兮道:“还记得上次你看的那个姑娘不?”
“张绣芸?”
程昱记得,同样年龄,张绣芸读的是师大,快要实习了,加上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上次来买馒头不由多看了两眼。
罗红娟笑道:“那,这门亲你是说还是不说啊?”
“亲……”
这一字间,程昱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按‘葫芦娃’排序,多喜庆?但很快就回到了现实,不确定道:“妈,能行吗?”
“你这孩子,才回来啥也不知道,不信妈?也不十里23书网p;rdquo;罗红娟调笑道:“你是大专生,她是大学生,都是大,这不就门当户对吗?”
“妈,那不一样!”
“我知道,你就说去不去!”
“那,见一面?”
程昱特地换了件干净的衬衫,又买了个果篮,两瓶好酒,到地方后,才发现是一门子热。
张家一家都在,根本没有迎客的表现,张宏富戴着老花镜,瞥了眼接着看报纸,张绣芸埋头玩着手机,头也不抬。
“红娟妹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今天咋没去给别人看亲。”
张绣芸的母亲,曹菊月磕着瓜子,眼神中有着难言之色。
罗红娟用了个眼色,程昱赶忙将礼品放在茶几上。
“这不是看着呢吗?”
没有让座,罗红娟也不尴尬。
曹菊月一怔:“看着呢?给谁看着呢?”
“给你家宝贝闺女啊。”
罗红娟的话,让张宏富,张绣芸都停了下来。
“我闺女?”
曹菊月看了眼,明白了,语气顿时尖酸起来:“罗红娟,你是村南头的假酒喝多了吧?出门前你也不照照镜子?想把我闺女说给你儿子?”
程昱终于明白曹菊月先前眼神中的表现了,嫌弃、瞧不起,这时不加掩饰的说了出来。
“大姐,话咋能这么说呢?”
罗红娟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一想儿子,还是赔笑道:“我家程昱人好,肯干,年轻人嘛,多接触接触总没坏处,再说,有什么条件,老大姐提就是了。”
“人好肯干有个屁用……”曹菊月干脆爆粗口了。
“咳。”
这时,张宏富提了下嗓子,打断,他放下报纸,笑道:“红娟老妹,我张家也算长平村的大户,去年苞米就收了八万,你想要说这门亲也行,彩礼不多,五十万。”
“五十万……”罗红娟被吓住了。
“你们家老程不是有农车,有地吗?再把房子卖了,差不多了。”张宏富笑着。
“那我们老俩口去哪住?”
“我还真想了,你们家程昱不是在村西口有面点铺吗?到时候你们就去那住,程昱就改姓张,到时和我们一起住。”
张宏富说的荒唐,可罗红娟看了眼儿子,竟然犹豫起来。
“爸!”
张绣芸一下子坐了起来,厌恶的看了眼程昱,又道:“我都有男朋友了。”
张宏富好像突然惊醒,道:“对了,我闺女在城里的男朋友,人家是开饭店的,存款就一百多万,要不……红娟妹子,你先凑一百万吧。”
“啥,我上哪弄那么多钱去啊。”罗红娟吃惊。
“没钱你做什么白日梦?我闺女就是那么好说的?”
张宏富的嘴脸一下子变了,瞥了眼程昱没好气的道:“一个臭做面点的,想的到挺美,有多远滚多远。”
“张宏富,你瞧不起谁呢?”
程昱憋的一肚子火终于爆发了,上去就要动手,罗洪秀拉都拉不住,张、曹俩人也吓了一跳,赶忙后退。
“你干嘛!”
张绣芸拦在了前面,厉声道:“耍狠是吧?碰我爸下试试,告的你倾家荡产!”
程昱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张绣芸戳戳逼人:“我爸有说错吗?你不就是个卖面点、摆地摊的?还真当自己是老板了?比条件,比能力,和我搞对象,你配吗?”
“不配!”
程昱的火气反而压下去了,盯着眼前人:“我是说,你不配!你算什么东西?一百万就把自己卖出去,和猪牛羊可以比一比!”
“你……”
“我怎么了?我没条件创造条件,凭自己能力赚钱,你的条件是什么?只会卖自己,你是个屁,狗眼看人低!”
“程昱!”
张绣芸气吼道:“你觉得自己有能力,有本事是吧?好,我张绣芸今天把话放这,有能耐你也赚个一百万,一年内,我张家三口去你家门前下跪认错,要不然,你们一家滚着出长平村,有多远滚多远!”
“好,但你要记住,是你不配!”
“你……”
程昱拿着礼品,拉着母亲,头也不回的走了。
村里闲话多,很快,程家与张家打赌的事就传开了。
“一年赚百万,程昱是喝了多少啊?”
“我听说,他当初开面点铺除了积蓄,还借了五万块呢!”
“他那面点铺都没什么人,全靠进城出摊,我看一年能剩四、五万都是多的。”
“我看,程昱是昏头了,听说当时他娘俩被骂的狗血淋头。”
“罗红娟也是,不称称自己斤两,人家张绣芸是大学生,癞蛤蟆想吃天肉!”
“……”
到处都是调侃程家的闲话,走路都有指指点点,流言是把刀,罗红娟当晚被气的一病不起。
面点铺,仓库内。
程昱知道,那些闲话肯定是张家人散布出去的,他撕开礼品酒,猛的灌了下去。
“我……”
程昱一脚踹在蒸柜上,恨自己不争气,害的母亲卧床不起,面对村里的闲话,老俩口已经开始考虑偷偷搬走了!
冷静下来,程昱开始想这件事怎么解决,一年百万?怎么就冲动了呢!
“咦……”
程昱叹息间,眼角余光瞥到刚刚踹开的蒸柜,那面墙不知什么时候被掏空,黑洞洞的,周围不但被扭曲,仿佛漩涡。
“不对,这房子三分之一都是我盖的,什么时候掏了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