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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不应该啊,送来的时候眼睛被利器伤到,角膜穿透,前房消失,晶状体穿破浑浊,玻璃体刺伤……”

    蒋蔚然看着沈遇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知道他听不懂,咳了一声说道:“简单的说,就是昨晚那伤势眼球保不保得住都难说,搞不好就要进行眼球摘除更换义眼的。”

    可是,他重新看了下刚刚得出的诊断报告:玻璃体完好,晶状体轻微损伤,角膜伤的稍微重一些但问题不大……

    如果昨天晚上不是他亲自给苏格做的检查,知道那到底是怎样的伤,蒋蔚然绝对不会相信手上这份诊断报告和昨晚上那份属于同一个人。

    怎么可能一晚上的工夫,那样严重的伤势会愈合到这种程度,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是它确确实实发生了。

    蒋蔚然古怪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还昏迷着的苏格,他眼睛上包着纱布,脸色唇色都苍白的吓人。蒋蔚然记得昨晚沈遇抱着人过来时,昏迷的苏格睫毛细微颤动,脸上满是血,衣服碎成一片片挂在身上,样子相当的狼狈,却有一股凌虐的美感在里头。

    “你医术不精,昨晚诊断错了。”坐在一旁的沈遇听着蒋蔚然的话淡淡回了句。

    “开什么玩笑!”蒋蔚然难以接受自己的医术被质疑,下意识就反驳了一句。可是说出来他自己心里都没什么底气,毕竟这两份报告相差的太多。

    他也禁不住怀疑是不是昨天人送来的时候太晚了,自己困了看花了眼,医院里仪器可能也出了什么问题,该让人来检修一遍了。

    见人没搭理自己,蒋蔚然胳膊撞了撞他:“诶,沈遇,你从哪儿捡的这个宝贝,认识吗?”

    蒋蔚然和沈遇认识时间不短,在他心里沈遇可不是什么路见不平见人就救的好人。

    沈遇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是苏家的人。”

    昨天晚上,那股隐隐约约、心神被牵动的奇怪感觉,让他第一次遵循所谓直觉这种东西,让司机顺着小道向前开。而后他一眼就看到了苏格,认出他是苏家的人。

    “苏家的?”蒋蔚然若有所思点点头,苏家在国内珠宝界名头不小,沈遇手下产业涉及珠宝奢侈品,认识苏家的人也不足为奇。

    蒋蔚然还想问些什么,病床上苏格手指动了动,从嗓子里难受地哼出一声,他忙收了声走上去查探。

    苏格意识在蒋蔚然同沈遇说话时就渐渐恢复了,只是虽然朦朦胧胧醒了过来,身体却暂时没法动弹,缓了好一会才发出些动静来。

    他听到了蒋蔚然口中的什么晶状体穿破浑浊,玻璃体刺伤……听着就很吓人。但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因为上辈子就没能保住眼睛。

    已经习惯了失明的日子,再经历一次苏格还是觉得难受。他以前骄纵惯了,旁人总以为他不学无术,但好巧不巧生在珠宝世家,苏格最能拿出手的就是珠宝设计天赋。

    失明了,就没可能拿起笔画设计稿了。

    苏格动了动手指往脸上摸去,眼前蒙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眼睛处传来隐隐的疼痛:“我的眼睛……”

    听着苏格沙哑的声音,蒋蔚然笑了下:“没什么大事,不会失明的,顶多视力会受到点影响。”

    苏格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蒋蔚然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什么什么意思。”

    “我,我的眼睛,不会失明?”

    蒋蔚然乐了:“我还第一次见有人知道自己没事,这么错愕难以置信的,怎么着,你还盼着非得出点事啊?”

    苏格缓了半天,才想明白蒋蔚然话的意思。

    不会失明,眼睛没事。

    苏格禁不住想这难道就是重生的福利吗,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道:“是只会视力下降吗?”

    蒋蔚然“嗯”了一声。

    “会影响到视物立体感和颜色认知吗?”苏格听到那一声嗯,欣喜若狂,又紧张兮兮补问了一句。

    这两样东西是一个珠宝设计师万万不能失去的。

    蒋蔚然有些迟疑,本来按昨晚那个伤势肯定会受到影响的,但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只安慰了一句:“你别太急了,慢慢养着,会越来越好的。”

    拍了拍苏格的肩膀,蒋蔚然交代了两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就出了病房。两人交谈的时候,沈遇一直没说话。

    苏格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看不见了听觉就变得敏锐起来,他听到旁边还有沉稳的呼吸声,知道还有个人,有些不自在地问了句:“是你救了我吗?”

    “嗯。”沈遇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拿起桌上的雪茄盒抽出一支。

    “谢谢你。”

    沈遇没说话,慢吞吞用火柴点燃香柏木片,将雪茄凑上去缓慢旋转,直到看到雪茄头部变黑冒出一点青烟,沈遇才吸第一口。

    苏格只听到最初火柴划过的那一声“嗤——”,后面病房就陷入了一片沉寂。

    沈遇的动作显得有些温吞,在装修精致的vip病房里,他靠在沙发上吐掉淡淡的烟,品味着嘴里留下的香味。苏格不敢说话,差不多过了半分多钟,沈遇才吸了第二口。就这样,沈遇每吸一口都要等上大半分钟,苏格不是这种慢吞吞的性子,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觉得救自己的这位应该是个跟老爸差不多大的老头子。

    只有那些老头做事才这么不急不缓,抽根雪茄都要用上苏格不具备的耐心和专注。

    苏格是有些怕他的,虽然这人救了自己,可是他没忘了昨天晚上这男人说让打断手就打断手的架势来。所以此时沈遇抽着雪茄,苏格也不敢跟他搭话,就默默在一旁等着。

    等了半个小时苏格就因为病房里的安静有些受不了了,头转向沈遇刚想说些什么却一下愣住了。

    眼睛麻麻痒痒的,里头像有什么清凉温润的流质物在流淌,随着那东西流过,伤口的疼痛都减缓不少。覆盖在眼睛上的厚厚纱布一下子从视线里消失,苏格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的男人。

    和自己想象中的老头子完全不一样,他约莫有三十岁,看上去有些清瘦,深色的眼睛,线条好看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正微微吐纳烟雾。他一只手拿着雪茄,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手指优雅修长像一只打盹的猫。

    苏格微张着唇,手又摸到了眼睛上,纱布还在,可是他怎么——

    怎么看到的?正当他惊疑不定的时候,眼前又重新坠入了一片黑暗。

    苏格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沈遇察觉了他的异样,懒声问道:“怎么了?”

    刚刚的景象太过逼真,实在不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苏格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你坐在沙发上,米白色的沙发?”

    沈遇顿了一下,缓缓吸了口雪茄在口中过了过,将烟吐出后才慢慢点头:“嗯。”

    苏格沉默了一下,又问道:“那你,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沈遇面对苏格有些奇怪的问题依旧淡定,答道:“烟灰色。”

    在沈遇看不到的地方,苏格手在被子下揪紧了床单。米白色的沙发,烟灰色的西服,都是刚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是真的?他……真的可以透过纱布看到周围的东西?

    这也是重生的福利??

    想不通索性不再想了,苏格转头对着沈遇的方向问道:“昨天晚上那些人——”

    他想问问沈遇最后把那些人怎么样了,是交给了警察还是什么。

    “关起来了,嘴巴挺严实,暂时没问出什么东西来。”

    苏格点了点头,随即陷入了沉默中。

    重生前,苏格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只能这样了,没想到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但重生前的一切他都没忘,所谓家人的冷漠,所谓人情冷暖。

    他现在不想回家,只想找出那个想害自己的人,只想不再像上辈子那样憋屈。

    苏格呼了一口气,思绪回到沈遇身上,又问道:“你认识我吗?”不然为什么救我。

    “我和你妈妈认识。”沈遇缓缓吐出一口烟,放下雪茄,“沈遇,我的名字。”

    苏格对沈遇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但听他说认识自己妈妈就松了口气,他最怕别人不明不白对自己好。

    琢磨了一下沈遇的年龄,又想着他和妈妈认识,应该是比自己高一辈,苏格微仰着头略带尊敬地喊了一声:“沈叔。”

    沈遇顿了一下,良久才站起身往苏格这边走来。苏格闻到了一股清淡的夹杂着豆蔻香的烟草味,是他刚刚抽的雪茄。

    “养好眼睛,后面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说完就走出了病房。

    苏格隐隐觉得这人好像有些不高兴,不由莫名其妙。

    后面几天,苏格眼睛恢复的速度让蒋蔚然啧啧称奇,如果不是碍于沈遇在旁,他真想高呼医学奇迹,要拉着苏格好好来研究一番。

    短短一个礼拜工夫,苏格的眼睛就可以摘纱布了。

    病房里,苏格心跳快了几分,感受着纱布一圈圈地拆下,手不由紧张地攥到一起。

    良久纱布终于全部落下来,苏格感受到一阵光亮袭来,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

    那双眼睛睁开的时候,蒋蔚然和沈遇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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