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由安慕给李师儒传信,叫他偷走。
继而贱卖,李师儒为了军费,安慕获得暴利,各得其所。
货主找上门来,追索货物,既不见船,又不见货,黎阳津又该怎么办呢?
等货船被偷走,货主来告状索要,就将李师儒提供给商家,叫他们设法去林虑山讨贼取货。天下有哪个货主能灭得了李师儒这样的山贼,最后不了了之。黎阳津无事,李师儒、安慕得利。
商家成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冤无处诉,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然而,假的黎阳津令上任后,真的商继弄哪儿去了?
商继住在黎阳津的水牢里,与外界不通消息。由于才上任不久,他父母也还没来过,因此真假津令的事情还没有暴露。
津丞石所难道不清楚津令的真假吗?
不知道,黎阳津令、津丞是同时换人,只要韩郢说得天衣无缝,石所不可能知道底细。
县令难道不知道吗?一开始也不知道。但县令定期要去给宁武山那里说公事,被宁武山偶尔问起商继怎么样?县令当然说的都是好话。但从宁武山偶尔对商继身形、武技的描述中,冯察感到其中出了问题。
于是,设私宴密审韩郢,但韩郢死活不认账。事后,突然冒出来楚瑶娘和安慕,也设私宴款待冯察,并当场给了一百贯茶水钱。虽然他们没说商继的真假问题,但这已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阿二不曾偷。
冯察深感问题重大,表面与他们应付,私下叫一位东关的枣贩子李井,进行秘密调查,做好爆发的准备。李井是他冯察的结义兄弟,此人义薄云天。这件假津令劫船的案子,不是通天的人物,宁肯受刑,绝不说出。
黎阳县令冯察说到这里,堂堂一个唐朝县令,在那里泪雨横飞。其心下委屈,不言自明。
漆雕又、冯敢听得目瞪口呆,这样的内幕,叫下面的人如何处置?莫说是个小小津令、县令,就是魏博军六州刺史,也难以处置。
绾面侠柴署乃义成七少之一,虽然年龄小,但对于宁武山、楚瑶娘的传奇从小时候就很熟悉。
毕竟宁武山夫妇出身义成军,柴署及吴雕、苌丁、陈果打小就在各将军府邸来回跑着玩耍,宁武山、楚瑶娘特喜欢孩子,岂止是熟悉,还非常亲热。
绾面侠听完冯察的哭诉,也感到这事情十分棘手。安慕利用一个情字,将楚瑶娘陷于如此不义境地,想要为这样的人摆平事情,七爷爷恐怕难办。
绾面侠柴署也不再多想,过来对七爷爷耳语:“宁武山、楚瑶娘夫妇,我们义成七少在小时候,都曾经在他们怀中撒娇,十分亲热。却不知道宁武山成了魏博节度使之后,楚瑶娘生出这么多事情。是不是想个别的办法。”
漆雕又听孩子这么说,顿时眼放毫光,惊叹道:“既然你娃娃与宁仆射弄闷亲近,那还不好用计么,听我的。”
宁武山此时已被朝廷加封检校尚书左仆射、魏博军节度使、魏州刺史。
宰相品阶的节度使,也可以称之为使相,也可以称呼他的官名,因而叫他宁仆射。
漆雕又略微思忖,转而对县令冯察说道:“勒些天还要委屈你一蛤,我带几个人杀挈大名府,找他宁仆射理论,直接叫楚瑶娘倒戈,设计生擒李师儒。如冯县令有何吩咐,我等照办。但切莫泄露了我等计策。”
冯察听到这里,看漆雕又面色坚毅,果然是蜀人本色,当即含泪跪下:“苍天有眼,叫桑梓故人救我,望兄台保重,我随时配合。”
漆雕又略微安慰他几句,带上柴署、冯敢出来,直奔左堂,来找县丞林器商议。
他们一路走,冯敢一路担心:“漆雕前辈,我看这件事情,绝不可直接质问宁仆射。那样做,叫人面子上挂不住啊。一旦惹恼宁仆射,我等当即尸身分为两段,还到哪里摆平。”
“你怕宁武山,也不问问老子怕么。我昆吾剑下,护送韩侍郎斩杀多少大将。”漆雕又给他加油打气,尽量争取他的积极配合。
恰好到了左堂,林器与尚未出发的张涯、苌丁、燕蓝娘三人在谈话。他们这一股负责查找商继下落,当然要尽量多的从县丞这里了解情况。
冯敢正在与漆雕又辩论,嘴巴没有停歇:“无论怎么说,尊卑之事,还是不要忘记。像你这样不论尊卑,有辱我儒家风范。我劝前辈还是另想办法。”
漆雕又岂是由他小小毛孩子来教训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莫跟老子提儒家风范,你娘卖批不想自救,可以不挈。你怕官威,老子却不怕。你堂堂西厅尉,黎阳出了勒样的怪事,罪责难逃。请你娃娃早做打算。”
冯敢一听老爷子这么一通训斥,顿时恼恨,转身就走:“老子不去,也不会泄密,请你们自便。”
漆雕又“仓啷”抽出昆吾雌剑,看都不看,一剑挥下,冯敢人头落地。
人生抉择,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前途大为迥异。漆雕又对柴署笑道:“此等儒生鼠辈,你不杀他,必坏我大事。”
林器一看,大惊失色:“叔父,怎敢随意诛杀朝廷命官啊?”
漆雕又暴怒:“勒里已经成了战场,哪里还有命官?稍微差池,我等毫无作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娃娃敢畏缩不前,也一样就地斩杀。”
林器一看这是来真格的了,慌忙跪地:“但凭叔父调遣,权当冯敢为此次平贼祭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此次平贼总摄,谁敢不从,立斩。”
漆雕又毫不客气,当即叫他打开黎阳县正堂,坐于大堂之上。众人纷纷跟来。漆雕又厉声高叫:“还有谁没出动的,赶快叫来,重新排兵布阵。”
林器上前一步,禀道:“吴举、吴雕、陈果已经飞马林虑山,诈降李师儒。文烈、丁开班、金楼往颍州,已经去找韩皂。在黎阳的还有三股,尤贯父子查找安慕,有航、冉鹂、银蔓查找货船,平危老伯也在这里。”
漆雕又当即叫道:“六哥,你马上找来四哥。苌丁去叫有航三人。越快越好,紧急商议,紧急行动。四股十二人,已被斩一将,尚有十一人,足可以将这边摆平。”
张涯看七弟办事如此凌厉,顿时热血沸腾,转身就走。苌丁也不怠慢,急忙去找有航。
待他们出门,漆雕又对柴署耳语:“打马快去,到东关找枣贩李井。”
继而又命令一名牙役,去叫黎阳津丞石所。
过了两刻多钟,众人齐聚黎阳县大堂。
计有:尤贯、尤统、安芝一股,张涯、苌丁、燕蓝娘一股,有航、冉鹂、银蔓一股,柴署,林器,石所。枣贩子李井也到了大堂。连同漆雕又,一共十四人。
大家看漆雕又坐于正堂,怒气冲天。再看地上,白布盖着西厅尉冯敢尸身,已知这是要大动作。个个噤若寒蝉,尤贯、张涯带队,垂手立于两边。
漆雕又叫柴署,将黎阳县令冯察所说,细致向在场的各位一一说明。
众人一听,个个瞠目结舌。
特别是安芝闻听大哥安慕居然是这次大案的关键人物,主谋之一,顿时气得大哭起来。好容易知道了大哥的下落,居然是这样,心中思念,纠结,苦恼,五味杂陈,只能用眼泪表明心迹。
对于姐姐安芳的下落,感到惊喜交加。姐姐居然嫁给了节度使,绝对出人意料,但多少也有些不尽如意,没团结好楚瑶娘,引出许多是非。
尤贯、尤统父子耳语一阵,深感安慕问题严重,到底该怎么叫他免受刑罚呢?二人无计可施,在那里搓手跺脚,只好将一些好话安慰安芝。
苌丁也是说不出的难过,从小跟母亲云镏儿、祖母阴莞儿生活在爷爷的将军府,楚瑶娘看他们家没个大男人撑门户,每每跟宁武山过来照管他们家,真的是很亲近的。
这时候,楚瑶娘痴情于安慕,在这件大案中扮演着很不光彩的角色,到底该怎么办呢?他整个人都是蒙的。
张涯一听弟子商继关在水牢里,着急上火,嗷嗷大叫:“那还不放出来?等啥呢?”
李井上前一步,禀道:“漆雕县令,思源还知道锡器船在哪里?”
漆雕又看李井样貌,国字脸,长下巴,因常年贩枣,风餐露宿,脸色呈绛色。一袭灰色布袍。身长七尺四寸,约三十七八岁年纪,满头黑发高高簪起,三绺须约四寸长。
他手执两支亮银枪,均为七尺,略与身长等同。各重二十八斤,取二十八宿之意,是个地地道道的双枪将。
自称思源,必然是他的字。漆雕又暗暗称奇,贩枣,关云长关二爷不就是贩枣的么,这家伙使双枪,必然不是凡人。
漆雕又打量完,对他点头,叫众人议论一阵,也要听听众人的说法。
有航、冉鹂、银蔓听李井知道锡器船下落,大喜过望。不管怎么说,还没有被弄走,价值数千贯锡器,总算有了眉目。三个都禁不住热泪盈眶,也在那里窃窃私语。
有航上前一步,对李井深施一礼:“多谢李叔,叫我如何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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