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居,因为采药大会临近的缘故,此刻已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李道一站在门口,店小二陪在左右,不再迎客。
不多时,沈福便急急忙忙的从酒楼中跑了出来,今日他正好来处理凤仙居的事宜,若是再过一会儿,他可能就不在酒楼了,毕竟还有胭脂铺和绸缎庄的事情。
自家老板可没那么好的心情一一说道,一切都得靠自己的手段,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只怕不要说生意上的事,就是再回去当管家也不可能了。
李道一是认得沈福的,所以也就没有过多的客套,直接了当的说道:“老钱不再酒楼?”
沈福微微弯腰说道:“回公子,从今以后这些事情就是我来处理的了,老板则在府中。”
李道一点点头,“那行,我去钱府就是。”
沈福看向一旁的店小二道:“狗蛋,你和公子一起去。”
叫狗蛋的小二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李道一说道:“不用了,就让他在这吧。”
说完,他就径直离去。
狗蛋虽有些失望,但立刻笑容堆满面,毕竟做这一行讲究的就是一个笑脸迎人,这进进出出的客人可都是大爷,甭管是真笑还是假笑,笑就对了。
至于有没有人看,这或许并不重要。
沈福则看着李道一离去的背影,知道消失在了人群中,他才转身重新返回酒楼。
这少年虽然是龙山镇出了名称废柴,但自家老板却是非常尊敬,他自然是是不敢怠慢的。
他瞧不出有什么稀奇的,但多年的经验已经告诉了他,有些人,可不能光看外表或是道听途说就自以为了解了这个人,若是这样,死的会很惨的。
另外一边,李道一慢悠悠的往钱府赶去。
身为仅次于四大家族的钱家,镇上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街道人来人往,人头攒动,道路两边的小贩吆喝的极为卖力,这条安民街是龙山镇三大主街道之一,莫说现在,就是淡季人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李道一走走看看,倒也不买什么,至于出门前答应李纤月的糖葫芦,自然是回去的时候,绕道去王伯那里买,这丫头可最是钟爱,总说其他人的没王伯做的好吃。
这嘴刁钻,不过李道一很乐意。
行至一处拐角时,李道一发现,有一个中年汉子正坐在一处阴凉地,手里抱着一坛酒,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双眼不知是睁是闭。
他之所以注意到,是因为这汉子的穿着很有一种江湖草莽的感觉,特别是虽然已经醉了,但身上的那股气势,就像一头假寐的猛虎。
只是,这一点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而在汉子周围的那些人可半点没有发觉,只将其当作一个醉鬼看待。
特别是汉子身边的一个买瓜人,手里拿着一个碗,伸脚踢了踢汉子,汉子就歪斜酒坛,买瓜人便拿碗接住,反正这汉子看样子是已经喝醉,那还不如自己帮他分担一点,不喝白不喝。
自家那婆娘管钱管得紧,不要说去烟花之地,就是买酒钱都不够。
不过看在给自己生了两个大胖小子的份上,也就忍了。
对于这种场景,李道一多看了几眼,随后就加快了步伐。
等他来到钱府时,门口无人,钱焕金历来不需要有人守门,不过两尊一丈高的石狮子却极为气派。
若不是之前李道一提了一嘴,钱焕金恐怕就要用两尊石龙了。
至于是否僭越,他想着不过一个小镇子,应该还上达不了天听。
李道一走到门前敲了敲,紧接着脚步声响起,门轻轻打开一条足够头伸出来的缝隙。
一个模样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抬头打量了李道一几眼,看到来人比自己年纪还小,便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谁啊?来钱府有何贵干?”
李道一笑道:“你是钱府的管家?”
年轻人摇摇头,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是谁,有什么事,没有我可要关门了。”
李道一道:“我来找钱焕金,他在不在府中。”
“大胆,竟然敢直呼我家老爷的姓名。”
年轻人瞪眼呵斥。
李道一懒得和他争执,直接说道:“我是李道一,来找你家老爷有事。”
年轻人先是懵了一下,眼中带着思索的神色,紧接着脸上立刻变了颜色,立马把门打开,随后跪下说道:“公子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李道一道:“钱焕金在不在?”
年轻人点头如小鸡啄米,“在在在,老爷现在正在书房。”
“那就起来吧,带路。”
“是。”
年轻人立刻站起,等李道一进门后才将门迅速关闭,然后走到前方引路。
他用左手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李道一他自然知道,那是自家老爷的恩人,老爷在这少年面前也要放低姿态,自己不过是一个家奴,怎么敢托大。
他之所以怕,也是怕自家老爷,至于李道一,他其实真不怎么怕。
所以说来说去,倒是李道一狐假虎威了,
不过李道一并不知道年轻人的这些小心思,即便知道了也不在意,毕竟之前六年的废物生涯都过来了,这点事,根本就算不上事。
不得不说,这个过程其实很锻炼一个人的心境,以后修炼到了心魔一关,或许其中凶险会大大减少也说不定,最起码也不会被瞬间击破心门。
钱府的书房是在一个独立的院落,比起李道一的要好上数倍不止,毕竟他家不过两进两出,钱府可是五进五出。
一路上花花草草多不胜数,还有各种假山矗立。
书房前,年轻人上前敲了敲房门。
“进来。”钱焕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年轻人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李道一自然是跟在后面。
钱焕金坐在书桌后,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抬头看了一眼,当看清是家中下人全林时,就再度低下头。
“有什么事?”
名叫全林的年期人躬身回道:“老爷,李公子来了?”
“李公子?”
钱焕金低声念叨一句。
“老钱。”
听闻李道一的声音,钱焕金霍然抬头,脸上顷刻就堆满了笑容,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走出书桌。
“公子,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叫人准备一下。”
李道一摆摆手道:“不用了,就是来和你说几件事。”
钱焕金点点头,看向了全林。
全林自然很识趣的退出了书房。
李道一环视书房中的一切,这里面书很少,反而是卷轴居多,上面没有什么山水,只有人,而且还是形态各异的人,有的穿着富贵,有的朴素淡雅,而在其旁边,则有一行行的字迹,详细写明了画卷上人物的生平性格,并标注家世,修为。
李道一看得出,这些都是长陵郡有头有脸的人物,至于能挂在最顶端的,那是连长陵郡都容纳不下的大鱼,属于那种非常牛掰的存在。
李道一笑问道:“什么时候弄的?”
钱焕金回道:“三年前就找人画的了,就这些,就废了不少功夫,有的藏得比泥鳅还深,很难挖,公子若是需要,我立刻就让人送去,至于我这,临摹就行。”
李道一道:“我要这些没用,还是留在你这有用,毕竟这天下第一富豪的名头,谁都想要,你的对手多的可是如过江之鲫。”
钱焕金嘿嘿笑道:“别的不说,这名头,迟早是我囊中之物,等到了那一天,公子看谁不顺眼,我就用钱砸死他,公子到时只管看戏就好。”
李道一笑而不语,他一点不认为钱焕金是在开玩笑,真到了哪会,这家会还真做的出来。
钱焕金道:“公子,刚才你说有几件事要和我说?”
李道一坐在凳子上点点头,“我家旁边那座院落重新搬来了一户人家,主人是个女的,三十岁左右,我之前问过,好像来头不小,你知不知道?”
一听此言,钱焕金拍手道:“公子还真是问对人了,这消息我也是前几天才得知,长陵郡新任太守吴知礼独身前来,表明两袖清风上任,其实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暗地里早就把自己养的金丝雀安置好了,这位吴太守是个妻管严,而且老丈人还是当朝吏部尚书,妥妥的正二品,若不是外放到了这,恐怕连金丝雀的面都不敢见,要我说,这官当得也太窝囊了。”
李道一道:“这么说来,那位夫人应该就是吴知礼的金丝雀了!只是怎么会安置在这龙山镇?长陵城距离这可有两天的路程,往返一趟就是四天,想要掩人耳目恐怕不是太容易。”
钱焕金道:“这位吴太守之前没听说过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对策,一直是个摆设,在京城属于那种唾面自干的人物。”
李道一摇摇头道:“就是这类人最难揣摩,要么是真的软弱,要就是城府极深,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你做的生意没坏了规矩吧?”
钱焕金信息十足的说道:“一切都在规矩内行事,绝对找不出任何毛病,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烧不到我头上,更何况我们这种小角色,还比不得长陵城中的大世家。”
李道一点点头,“那就最好,对了,你帮我留意一下柳府。”
“柳府?”
钱焕金立时明白过来,这种事情,可得出大力气。
李道一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想岔了,便解释道:“别乱想,柳府来了三个仙梦宗的弟子,你帮我查查,至于是什么事,不出一天你就知道了。”
李道一相信,家门前发生的事情,一定会传的满镇皆知。
钱焕金则道:“公子放心。”
闻言,李道一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钱焕金紧随其后道:“公子留在府中吃顿饭?”
李道一道:“还得给李纤月那丫头买糖葫芦,就不留了。”
钱焕金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怨无比。
见状,李道一抬头看了看天色,此刻正值晌午。
“这样吧,晚饭来你家吃,到时我把家里人都带过来,你可别小气啊。”
钱焕金大喜过望,公子家里人,不过四人而已,一个是他喜爱的不得了的李纤月,一个是臭味相投的老徐,秋雨虽是婢女,但自家公子从未将其当作婢女看待,他自然也不会,更何况这丫头极为懂事机灵,至于厨师王树根,一个木讷汉子,老实本分,无儿无女,只有一个亡妻。
欣喜之余,钱焕金亲自将李道一送出了府,而府中人也记住了这张可令女儿怀春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