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墙角下，似有艳丽的花朵盛开，成为烟雨湖畔的一道风景，瞿媚站在一颗槐树下，微笑看着归来的苏寒，眉宇间带着一抹哀怨，然后快速恢复正常。
苏寒点头，道：“好久不见。”
瞿媚笑道：“一起喝杯茶？”不待苏寒拒绝，又道，“你周叔叔留下一些东西，可能对你有用。”
苏寒便答应了。
在老街的一栋房子里，是瞿媚在富豪们仓皇离去时低价购买，对方花了大价钱装修，无非想要沾染一点圣贤之气，最好是跟大人物做邻居，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刚刚装修好没有住进去便听到了武王意境崩溃的消息。
老房子外表破旧，但里面古风盎然。
三座院子打通，里面好似苏州园林，假山池水，院子里还栽种一排古茶树。
凉亭里。
瞿媚泡茶，面色温和，丝毫没有以前怨恨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活法，心平气和。
看着茶杯晶莹圆融的茶水，不得不说，瞿媚的茶艺不低。
估计这几年修心不错。
这是苏寒想要看到的，哪怕当时忍住没有杀她，大部分原因由于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过回头想来，其实哪里来的孩子。
不过是一个不像让周叔叔难过的借口，哪怕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对于周叔叔的感情，苏寒极其复杂。
周叔叔作为人格的载体，拥有人格之力，属于圣贤之外，开天辟地的一条崭新道路。
无数人想要得到人格之力。
很多人怀疑苏寒之所以能走到今天，无非是周叔叔临死临死之前将那道神秘之力传承而已。
至于所谓的天赋，国运，不过是障眼法。
苏寒懒得解释。
瞿媚放下茶杯，突然道：“其实当初没有骗你，我确实怀孕了。”
苏寒看着瞿媚的眼睛，对方没有说谎。
瞿媚苦笑，望着天空的云彩，神色幽幽，一道悲伤的气息弥漫空气中，让人感同身受，连池塘的鱼儿也停止了摆动，静静体味着那一抹淡淡的忧伤。
苏寒道：“孩子呢？”
瞿媚摇摇头，紧紧攥着手心，轻声道：“去另外一个世界了。”
苏寒沉默，眯着眼睛，眸子里闪过一道杀机，道：“是想让我帮你报仇吗？”
瞿媚苦笑，叹息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报仇又如何？不报又如何？我看开了。”
苏寒道：“节哀。”
他的心出现了一丝颤抖，绝对不像是表面那么冷静，毕竟那是周叔叔的骨肉，怎么可能不愤怒，只是将情绪隐藏极好，这也是世界上为数不多能让他动杀机的事情。
瞿媚眼睛里泛着一缕痛苦，道：“你离开江城后，我便想要过另外一种生活，只是以前的仇家没放过我，不但拿走我的所有钱财，把我丢尽了一个破庙里，可笑的是，那个破庙里住着很多女人，都是些有钱人玩腻的女人，怕他们多事，便用钱养着，当然哪天事情败露，让人消失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苏寒静静听着。
瞿媚继续道：“那段时间，虽然过得很辛苦，帮人洗衣做饭，比佣人还不如，但看着肚子里一天天变大，我觉得很幸福，再多再苦也是值得的。”
苏寒看着她脸上的母性光辉一闪而逝，暗自点头。
这说明事情真的发生过。
不然瞿媚演技再好也无法装出来。
瞿媚叹口气，突然问道：“你说圣贤武者修行，到底是为什么？”
苏寒想了想，道：“大概是为了世界更加美好吧。”
其实他不确定，因为每个人的理念不同。
瞿媚又问道：“按照你说的，圣贤武者的存在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为什么我觉得现在的世道比以前更差呢？苏寒，你真的觉得世界有变好？”
苏寒沉默了。
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有些事实摆在眼前，随着圣贤空洞的存在，即便他带走那条邪龙，但环境大变化，武者的数量和境界一直在井喷，属于那种不可理喻的增长，估计再多几年，又会出现一个漩涡空洞。
瞿媚道：“上古圣人说过，以德报怨，对吗？”
苏寒沉吟道：“话虽如此，但也不全对，其实以德报怨出自《论语》，大家只记得前面一句，却忘记了后面。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瞿媚眼睛一亮，拖着下巴，看着苏寒，面露憧憬之色。
此时苏寒讲道理，完全跟以前不同。
曾经的苏寒，站在面前，就像是一座高峰，随时会压死人。
可现在的苏寒，如春风拂面，暖人心。
瞿媚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状态下的苏寒，一时间看的痴了。
苏寒似乎没有察觉到瞿媚的神色变化，仿佛自言自语：“如果别人欺负了你，你反而去给他好处，以此来感化他，那么他不会认为你是仁义的那一个，反而以为你惧怕他。他伤害了你，你反而去讨好他，那么你如何去回报对你好的人呢？因此面对伤害你的人，你就只有将你的痛苦还寄给他，他才知道他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以此来改正。而对于对你好的人，你就要加倍对他好。”
瞿媚道：“以德报怨，估计是大人物才有的气魄和胸襟吧，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怎么有那么大的胸怀呢。我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卑躬屈膝，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宁愿给那些人端到茶水，大冬瓜冷水洗衣服，我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她们还是不放过我的孩子？我一次次祈祷，希望老天爷给我一次恕罪的机会，但老天爷没有答应，我的孩子还是走了。”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变化极快，很冷。
这才是瞿媚的内心世界。
苏寒盯着瞿媚的眼睛，突然道：“你能成长到现在的地步，让我刮目相看。”
瞿媚叹息道：“那又如何，我的孩子，还是走了呀。”
苏寒道：“你背后的人，设置了这一场问心局，应该知道涉及到周叔叔的一切，很可能成为我的弱点。一旦被发现，他就可以战而胜之，不得不说，他很聪明。”
瞿媚不悦道：“我在跟你说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苏寒摇头，道：“你没有开玩笑，你是在让我逼你，堕入黑暗。”
瞿媚沉默了。
苏寒继续道：“其实无需如此，你待会儿还会说，既然圣贤之路，是希望世界变得美好，但这个世界更加黑暗，是圣贤错了，还是我们错了？”
瞿媚没接话，平静看着院子里的老茶树。
苏寒叹息道：“那人肯定我不会杀你，因为周叔叔的关系，既然放过你一次，就不会再动手，只是瞿媚，你真要继续堕入黑暗，成为别人的棋子，哪怕你内心对周叔叔没有一点爱意？”
“值得吗？”
苏寒仰头，看向天空，似乎看穿了一种虚妄。
在虚妄之中，
有人想要跟他争夺那最强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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