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师妹,就连呼吸都是沉重而痛苦的。每当我瞧见她虎视眈眈地盯着师叔大人,我就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拜访她十八代祖宗。
自从他们回来,我发现师叔大人的伤似乎又重了一些,他开始咳嗽了。而那个所谓的小师妹一看师叔咳嗽,便迫不及待地咨询各种药方,还亲自熬药给他喝,真不愧是伶俐的姑娘啊,做什么都不拖泥带水。煎药也像模像样的。
我就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对着药罐扇着扇子,那认真的小表情真让人心疼。一阵烟雾扑过来,她忽然呛到了,那扇子便往她自己脸上扇过去。
哈,机会来了,我一把抢过她的扇子,乐悠悠地说:师妹啊,你看你被灰弄得脸蛋儿都黑了,快去那边洗洗,师姐来替你煎药。
谢谢师姐。
被她这么一叫,弄得我产生了一种美好的错觉——好像我和她一样都是师叔的徒弟,她就是我的正门小师妹。
就算如此,我也不喜欢她!
其实对于煎药这种事情,我向来是不了解的,此番抢过来南桑的扇叶,我也只会随便扇扇,一不小心就把火给扇大了,咕嘟咕嘟的声音过后,嗞的一下,汤水从盖子旁边的缝里面溢了出来,我猛然后退,浓烟呛到了嗓子。
师姐!哎呀,你快把扇子放下来,往后退退,不然药会弄到你身上的。
难得有个师妹这么关心我,一时间我有些难以适应,只是愣了那么一下下,我的手中就已经是空空如也,待我回过神来,小师妹正摇着扇子细心地煽火。
看着她那熟练的动作,我低下头去瞧了瞧自己的一双手,唉,连熬药都熬不好,难道我这双手就只能拿笤帚么!
我就这么尴尬地看着南桑把药熬好,然后倒进碗里,再走到我身边说:师姐,你以前可能没熬过药,这熬药啊,是要用文火的,不能一下子把火扇大,药会洒的。
嗯,我以前没做过。
听她这么耐心地给我讲解如何熬药,居然弄得我连一点怒气都没有了。
她把瓷碗放在托盘上,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给师叔送药,我摆摆手拒绝了。从这一刻起,我立志学习毒理药理,我要仔细钻研师叔大人所害的火狼毒!
说干就干,我再次来到了那既陌生又熟悉的书库,翻出了所有关于毒素的书籍,一页一页翻,一字一句地看,看着看着我就把书给撂下了。
原本我就不是一个爱看书的人,此时能逼着自己看书,已经是勇气可嘉,可这似乎没有什么效用,无非是将自己封闭起来,给了自己一个逃避的理由。不,我不要逃避,任何事情我都要勇敢地去面对!
周念沉,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女徒弟,到底是优秀到了怎样的地步!
我依然挥起了笤帚去打扫清序殿,这个时候,南桑已经熬好了第二碗药,我在角落里扫着我自己掉下来的细碎头发,正碰上南桑端着药碗从我面前经过。她走的慌忙,我偏偏又一步迈到她前面,这么一下可好,啪!药碗直接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那滚烫的药直接洒了我一身,紫白色衣衫沾上了褐色,而且不住地往下滴。
她对于发生的一切手足无措,只是怔怔地看着我,脸上是不敢相信的表情:师姐!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当然要在这里啊,若是我不在,你又怎么会误了送药的时辰?
师妹啊,师姐好端端地在这里打扫,你怎么突然间就过来了?我都没有看见你。这话确实违心,我在大殿里是一直注视着南桑的小背影,也看到她迈着轻快的步子朝这边过来,看着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瓷碗,大概是怕把药给弄洒了。
越怕弄洒我就越让你弄洒,看你怎么跟师叔大人交代!
她欲哭无泪,纠结了好一阵子才泪眼汪汪地说:说好了这个时候给师父送药的,本来就晚了一些时辰,现在可好,要我怎么说啊!
我掸了掸身上的水珠和药渣,又取出随身携带的巾帕擦了擦,说: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你就说不小心碰到了我,你心急走太快了就把药洒我身上了,我刚好给你作证,好不好?
她破涕为笑,跟我鞠了个躬就说:谢谢师姐!
先别谢啊,我就是想让师叔大人看看他这个小徒弟啊,是多么的笨手笨脚,跟我也差不多。
预想之中,师叔大人会颇嫌弃地看着她,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他仍然会表现出很讨厌的样子,可事实证明我错了。
师叔并没有说她什么,但也没有嫌弃她,他反反复复地瞧着我们两个,一个不停地掸去自己身上水珠的师姐和一个不停地搓手紧张得冒汗的师妹,随后他开口道:南桑初来乍到,犯错误是必然的,以后不要这样就好。
简简单单一句话打发了我们,他紧抿着那发白的唇瓣,缓缓走到他习惯性呆着的那个桌案旁边,双手捧起了一卷书,又开始了细细品读。
初来乍到!
我当时不是初来乍到么?那个时候师叔各种为难我,甚至还在剑术学习的时候弄得我一身是伤,凭什么她南桑初来乍到就可以被原谅,我就不可以?师叔明摆着是偏爱她!
我还就不信了,我做什么都比不过她!
她会熬药,老娘我还会熬粥呢!
师叔大人嘴唇发白,或许是失血过多,我就给他熬一个花生红枣粥。还好我当初在七师姐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如今虽不说厨艺精湛,但是做出来的东西也不难吃,尤其是在熬粥方面,我还是很在行的。
师叔不是不喜欢我么,那么我就整天在他面前晃荡,直到把他弄得头晕为止!我要你吃我做的粥,一直到记住这个味道!
我也不知怎的,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小手一抖,勺子里的糖都全洒在了里面,算了算了,都这个样子了也不愿意重做,我直接就给师叔端了过去。
他还在翻书。
或许我跟师叔,原本就是两类人吧,我不喜欢看书,他却喜欢看书,我常常坐不住,他却能够安安静静呆在一个地方很久很久。我们原本就有着这么多的不同,为何我还要苦苦追寻呢?
大概因为我相信,我们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共同点的,尽管现在我找不到。
还是我先说的话:师叔,药喝多了嘴里发苦,不如喝点粥润润嗓子吧。
他嗯了一声,头也不抬,随手指了一个地方就说:放在那里吧。
师叔,这粥要趁热喝,凉了就不好了。
你每每看到南桑端着药进来,哪一次不是十分爽快地一饮而尽,到我了你就不喝了,推推搡搡还这么直接地让我走?
周念沉,你不要这么伤人好不好。
我会喝的。
我还准备问一句您确定是喝下去,而不是倒掉的时候,一眼看见了窗户那边嘿嘿笑的奉竹,心想跟师叔磨叽也一定是没有个什么结果。
师叔那个人就是那样,别人越想做什么,他就越不让你做什么。
这一点倒是和我很像。
我轻声叹息,把托盘都撂在了他的寝殿里,跑过去对着奉竹的脑袋狠狠敲了一下。
他吃痛,捂着脑门问我:你对师父那么温柔,怎么对我这么暴力!?
刚开始我没说话,待我们远离了师叔大人,我才大声吼道:我温柔?哪里有那个什么南桑温柔啊,人家对师叔照顾得是无微不至,我呢,整天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熬药都熬不好!
我还就纳闷了,你又不是我正儿八经的师妹,在这里掺和什么?
奉竹这么一问,问的我有些底气不足了,对啊,我又不是周念沉的徒弟,天天往清序殿跑,难免会有人产生和他一样的想法,这多不好啊,对我的名节可是有着大大的损害。
不过我还是理直气壮地说:那怎么了,我愿意!
女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不需要理由,我愿意三个字就足以说明原因!
对于这个回答,奉竹是很伤脑筋啊,他又是一阵贼笑:你最近往清序殿跑的频率很高啊。
我以前也是整天往清序殿跑,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频率很高?
不,你最近来的是越来越频繁了。
真的?我怎么没有觉得?
奉竹掰开了手指开始给我计算我到清序殿的次数:你看啊,从前天到今天,仅仅三天的时间,你就来了大概一二三十七遍!
你记得还真清楚,我自己都忘了呢。
真是欠扁,把这么赤果果的事实说出来有意思么?弄得我好像每天都很不要脸地来,而且很不受欢迎似的。
于是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不想让我来啊?好啊,那我以后都不来了。
怎么可能!我巴不得你天天过来给我送好吃的,可惜哟,我吃的总是师父剩下的那一份。
当然啦,毕竟我是来讨好师叔的,又不是来讨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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