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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你再这样我就想不起来了

    慕清明垂眸,薄唇轻掀,家母酿的酒就比这酒水味道好。

    张都尉蹭的起身,当真?你娘在哪里,速传来一见!

    张都尉抱歉,家母已于八年前病故。

    张都尉面色怔了怔,悻悻坐下,可惜实在太可惜!八年前便离世,你那时只是个小娃娃,怕是也不知道酒方吧?

    慕清明却是知道,白酒的酿造渊源已久,即使他不告知出自己所了解的酒液提纯之法,古人也会酿出色泽澄清的美酒,是以,他实在不想再凸显自己的不同,便装聋作傻了一回。

    是可惜了!家母亡故之时,我尚年幼,那酒方随了亡母埋无黄泉,再无第二人知。

    张都尉大受打击,竟露出几分痴然神色,天意弄人,这么好的方子竟失了!不打紧,老子还就不信了,迟早有一日,老子也能酿出好酒!

    慕清明当然知道,越好的酒越纯,度数也越高,张都尉是行军之人,就算好酒,也不必特意建了一座酒坊,这其中,是有什么缘故?

    他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张都尉哈哈大笑,你小子!我乃是一地都尉,手下掌管了五条兵马司,怎会为了口腹之欲而浪费军资?这酒坊是奉了圣旨所建,所产白酒,乃是要送到边关的!

    设独立酒坊酿酒供奉皇宫可以理解,为何还要特意送边关?

    慕清明抬眸,神情专注看他,酒水并不如同食盐,为何会充军用?

    即使把守边关生活枯燥,哪里买不到酒水,还要特制再长途跋涉送去么?

    张都尉神情凝重,叹了一口气,小兄弟有所不知,那边关多数在穷凶极恶之地,水草不丰,荒无人烟,气候恶劣。须知这白酒夜用可以驱赶保暖,将士们都离不开它。边塞之处,更常有动乱,然而药食缺乏,这白酒,关键时候可以救命!只可惜,我们始终酿不出西域匪人那样的好酒!

    说罢,他竟握拳在桌上重重一击,竟满是懊恼及不甘

    慕清明心里一紧。

    高浓度白酒可以用来对伤口消毒,想必在资源匮乏的边关,若有人受伤,只怕会用酒液冲洗创口代替杀菌药物

    他心中闪过诸多思量,眸光微微动容。

    要想酿出高浓度白酒,他们其实只差最后一步,只是自己究竟说还是不说?

    却见张都尉以手拂拭脸上刀疤,目光陷入回忆,当年我在西域驻守之时,还只是个小小亲兵。那一年的雪夜极其寒冷,羌人忽然夜袭大营,幸亏老子警觉,未睁便翻了个身,他奶奶的,差点便叫人一刀将脑袋开了瓢,老子命大竟是避开了要害。然而营里军医被杀,也没有留下治伤草药,幸亏大帅怀里还揣了一壶烧酒,也不舍得浪费,用棉布沾了清洗刀口,老子昏迷了一个月之久还是捱了过来,否则今日也不可能好生站在这里!

    慕清明心中震动,若有所思打量他的面部,刀疤颜色紫红,结了厚重增生形成的疤痕,可见当年伤口有多严重

    他忽然皱眉,掩去眸中翻腾之色,张都尉,酿酒的方子我确实不知,但却见过家母酿酒过程

    手腕忽然剧痛,张都尉大手狠狠钳了他,瞪圆双目,此话可当真?你,你还能忆起过程?

    慕清明眉毛拧在一起,忍了痛意,张都尉,你再不放手,我就真的想不起来了!

    张都尉恍然大悟,松开慕清明的手,也不敢出言打扰,只用热切目光盯他。

    慕清明低头一瞧,手腕皮肤已然青紫不堪,缓声道,家母曾说过,酿酒如同勾兑盐汤,精华之处便在于酒水中含的一味物质,曰酒精。若酒精浓度不够,酒水便清淡无味。

    张都尉大气不敢出,紧盯慕清明的嘴。

    我那时年幼,见母亲酿完酒液之后还会使一口大锅盖上,不停熬煮,最后只收集锅壁上晶莹液体,装在坛中,我偷尝了一口,昏睡了足足两个时辰才醒来。

    张都尉目中闪过思量。

    他却是听懂慕清明了方才所说,原来酿成的酒水还需提纯,增加浓度。

    只是,这样制出的酒水当真能比醉玲珑还要滋味香醇?

    张都尉神色怔住,又恢复如初,大掌正要朝慕清明头顶落下。

    慕清明眸光紧缩,动作轻巧避开,张都尉,莫再拍我头顶了!

    张都尉手掌扑空,面不改色大力拍在自己膝盖上,你这小子,那不是昏睡,是醉酒上头了!

    慕清明点点头,家母也是这般,言我顽劣,又狠揍了我一顿。

    张都尉面皮放松,哈哈大笑不已,忽又止住笑意,目光里幽黑深邃,小兄弟,所言当真?

    慕清明重重吐出一口气,神情自若,真与不真,张都尉难道不可试试?

    张都尉牛眼瞪他片刻,忽然站起身拔腿朝帐篷外走去。

    慕清明不习惯跪坐,此时已觉膝盖酸疼难耐,便也站起来活动身体,视线沿了帐篷里一应物件扫视。

    这里应是张都尉接待外人之处,除了一侧设了板正桌椅再无其他多余物品,另一侧则放置一柄狼牙棒,显然年岁已久,刀刃残缺,上面胡乱挂了一件狼毛披风,毛发粗壮油润,不是一般凡品。

    待他研究完帐篷内所有东西,张都尉仍旧没有返回。

    此时外面天色已暗,棚内采光一片昏沉。

    忽然门帘分开,几名士兵模样的人捧了烛火鱼贯而入,后面一人手中擎了托盘,放置了两个盘子,动作麻利送到小几上。

    慕清明叫住要走的士兵,张都尉人呢?

    士兵拿了托盘,精神抖擞,张都尉去了酒坊,请兄弟稍等片刻!

    慕清明折身坐回小几前,低头看盘中食物。

    那一盘放置了一枚煮熟硕大的羊腿,皮上带了厚重油光,旁边配了浅碟粗盐。另一盘中则是摞起的麦饼,洁白中带了微黄。

    慕清明没有胃口用饭食,幼鱼早该下学,若发现他未归家,不知该急成什么样子

    征征出神片刻,又见盘中食物渐渐散去热气,便举箸品尝。

    羊肉煮的软烂,轻易便连皮撕下一大块,沾少许粗盐往口中送去,羊皮筋道爽滑,肉汁四溢,鲜香异常,慕清明眸光一亮,竟是原汁原味的甜美!

    他一连吃了几块方才停手,又夹起麦饼入口,眉毛顿时拧成一条线。

    这饼子又干又硬,使了大力也没咬开,如何吃的?

    慕清明不想浪费食物,又勉强咬下一口,草草咀嚼,勉强咽下,竟觉得喉咙都拉扯的微疼。

    这不是饱腹的粮食,是暗器。

    他放下麦饼,又吃了几块羊腿肉。

    哈哈哈哈!你小子有种!帐篷外忽然传来张都尉声音,夹杂舒畅得意,一如既往震的人耳膜嗡嗡。

    慕清明站起身,侧眸,张都尉已大步走到他身旁,手里宝贝似端了一个酒杯。

    慕清明投眸看去,惊讶挑眉,张都尉,你拿个空杯子干什么?

    张都尉嘴角的笑要挂到耳朵上去,伸了一只手习惯性要往他头顶拍去,停顿了片刻又收了回去,声若洪钟,哈哈哈哈!好家伙,你这法子极妙!且看看老子这酒液如何?

    慕清明凝神看去,才看到杯里勉强有一小汪酒水,因颜色清澈,打眼看去便似没有。

    老子等的心焦也只出来这么多,用手指蘸了尝过,果然醇香!你小子既然懂酒,赶紧尝尝!

    慕清明嫌恶不已,那酒水被张都尉手指伸进去蘸过,他哪里喝的进嘴!

    见他呆立不动,张都尉一鼓牛眼,像个娘们一样磨叽啥,你小子究竟尝还是不尝!

    慕清明硬了头皮,勉强伸出手指尖,浅浅点了便塞在唇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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