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明面容沉静,幽幽道,小人不敢。实不相瞒,小人并未拜在宋夫子门下。
赵知县闻言惊愕抬眸,仔细打量他,那慕公子是谁的门下学生?
赵知县,慕小子只是一个猎户,并未进学。一旁的宋夫子适时出声,主动替慕清明回答。
赵知县略约吃惊,面色却瞬间平复如常。
他既是得了宋夫子的亲自举荐,必定有过人之处。
又思起宋夫子对他赞叹有加,不由多了几分探究的兴趣。
赵知县皱眉扫视一圈桌上围坐的人,随手把身旁曹经纬支开,你,与他换个座位。
曹经纬面色登时黑了,不敢相信的站了起来。片刻后,勉强推了个笑容,朝赵知县行了礼,一言不发走开。
他坐到另一桌后,立时转头看去,见慕清明正坐在他原先的座位上,便控制不住手指在桌面下微微颤,抖。
心里是压制不住的羞耻感和恨意
更暗暗发誓,今日因这小子所受到的奇耻大辱,他日必要全部讨回!
赵知县含笑看慕清明,慕公子,不必如此拘谨。今日算得上是家宴你的事我都听恩师说过了,早就想一睹真人风采,没想到慕公子竟如此年轻,真是年少有为!
慕清明面色如常,声线淡然,赵知县过奖了。
他一脸的坦然自若,竟全盘收下了赵知县的夸赞。
曹经纬目光黯然,在心中暗骂一句不要脸,忍不住开口,慕公子的事某也曾听说。是慕公子挺身而出,替博文私塾洗刷了逼人自杀的污名。曹某替书馆所有学生谢过慕公子。
慕清明眉毛顿时拧成一条线,冷冷垂眸。
曹经纬对他怀有如此明显的敌意,当他不知道么?
竟还有胆子借了他的风头在赵知县面前露脸。
自来到这里后,慕清明已收敛许多自己极具侵略感的手段。他不主动惹事,但这不代表他怕事。
男人冰冷视线抬起,如看一只蝼蚁那般漫不经心,你是哪位?
轻飘飘一句话令曹经纬面容红涨如同猪肝。
你他愤然出声,却又止住,慕清明说的确是实话,他们素昧相识,是自己主动插话,又如何指责他?
心里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然而他只能选择忍下去。
赵知县罔若未闻,面朝慕清明,面露笑意,慕公子,恩师把你所写诗词给我看过,没想到慕公子竟有如此才情。
所有人狐疑对视一眼,曹经纬有些吃惊,难道方才赵知县指的并非书馆尸首那件事?
慕清明神情从容,嗓音轻淡,赵知县缪赞,当时的情况,宋夫子也知道。因时间紧急,我尚未仔细斟酌。若假以时日,想必能写的更好。
短短几句话,竟是又夸了自己一遍。
男人阅历丰富,自然知道,有地位的人,只愿意与强者对话。
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任何人看轻自己!
宋夫子激动的双目瞪圆,慕小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小子随手而为的诗作如此精彩,若用心为之,他实在难以想象将会是何等情景
赵知县已面露赞赏,慕公子谦虚了,仅凭那一首词,我敢说,这林县里没有人能比过你!
曹经纬眸光一缩,暗自握紧拳头。
那群书生里已有人沉不住气,阴阳怪气道,不知道慕公子作得是何词,能否让我们共同鉴赏一下?
慕清明抬眸,语气平和,既要鉴赏,现下我本人便在这里。不如现场切磋一番再作鉴赏如何?
曹经纬冷笑一声,当真是来了瞌睡有人送枕头,他正愁对方不愿意‘切磋’诗词,却不料胆敢主动提起
那书生见男人冷毅侧脸,竟怔住。
正犹豫不知如何回答,却见曹经纬站起来,大声道,好,以诗会友,不亦乐乎!
宋夫子面露激动,虽心有期待,却皱眉看了曹经纬一眼。
倒是赵知县神情平淡,既如此,那便是应下了?
慕清明眼眸深邃,且慢,有些事我还要没弄清楚。
曹经纬面露轻蔑,慕公子不必紧张。文人斗诗,是常有之事。有赵知县在,保管公平公正。
他咬紧最后几个字,话音里的意味十分明显。
慕清明眸光冰冷,唇角勾起细小弧度,我只是想要弄明白,是怎么个斗诗法?
赵知县略沉吟,朗声道,一般是用的飞花令。随意出一字作题目,你们轮流作答,直到能作答到最后之人,便算胜了。
慕清明摇摇头,叹了口气,太简单了简直没有任何悬念。不如我们改下规则,玩个有趣的?
话音方落,宋夫子目露精光,兴致勃勃,好,便按慕小子所说!
既然宋夫子发话,赵知县自然是应了。
曹经纬和书生们交换眼神,满口自信,怎样才有趣?
慕清明悠然自得道,飞花令嘛,是一人一句轮流接词?
曹经纬面带冷笑,看来这农家小子确是不懂,飞花令除了轮流接词以外,是有规律要求的。比如第一句诗要求第一个字带令眼,则第二人接时要把令眼放在第二个字的位置,以此类推,直到一轮接完,复又从首头之人开始。
虽有些难度,但于他而言,却也是手到拈来,轻车熟路。
慕清明见他面容里有沾沾自喜,垂眸掩去自己情绪。一人接才一句词未免太简单,不如每人轮流接七句如何?
场中之人闻言面容皆是一震,曹经纬面上更是闪过了惊慌。
每人接一句词,尚有时间思考。若改成七句,一时半会哪里能作的出来?
宋夫子神情激动,拍手大笑,妙!妙!就这么玩,从谁先开始?
眼见竟是真改了规则如此,书生们登时黑了脸,纷纷避开赵知县投来的眼神。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若第一个被点到,岂不是自寻死路,损毁自身形象不说,更会白白沦为他们耻笑的话柄
曹经纬咬紧了牙,也悄无声息朝后退了两步。
他‘林县才子’名声在外,此时更不可能做自砸招牌的举动。
赵知县视线缓缓扫视众人,最后露在慕清明面上。
慕清明迎了他目光,沉声道,既是我提出的玩法,自然是第一个接词。请赵知县出题。
话一出口,所有人俱震惊看他。
曹经纬心里咯噔一下,难以置信看慕清明。
这小子,在玩什么把戏?
他敢说,今日若是高翰墨在此,也不一定敢应了下来。他当真以为自己是文曲星转世么,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赵知县已经斟了酒,小酌起来,极好!那我便随意出一道题。
文人间玩飞花令,无非是讲雅致,多数以‘花,酒,月’之类为题。
按照慕清明提出的规则来玩,此次飞花令接词难度很大。
虽这几人只说随意切磋,并未提前做准备。可文人都有傲气,若是场面太过难看,只怕这些学子自尊心受挫,以后再也抬不起头
赵知县思量片刻,挑了一个简单常见的令眼,以‘花’为令,慕公子,接吧。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落在慕清明身上。
宋夫子垂下头,手紧紧攥成拳头。
他在暗自尝试接出赵知县出的飞花令。
然而只想到一句词,便卡壳了,皱紧眉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曹经纬几人并不比他情况好上多少。
虽然他自诩诗词功底深厚,然而也只想出两句词来,脑中便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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