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静谧黝黑的密林宛若静静等待的怪兽。
一点暖黄星光诡异飘荡在林间,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瘆人啜泣声,令人毛骨悚然。
咚!
幼鱼被树根绊了一跤,手中提的灯笼骨碌碌滚了出去,青烟冒起,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她强忍心中恐惧满满爬起,借了月光看清,手掌被蹭掉一块皮,刺刺的生疼。她却不管不顾,焦急伸手,摸到背上包裹里东西还在,顿时安下心来。
面容上泪水被冷风一吹,寒冷刺骨,她抬衣袖胡乱抹去,娇萌奶音带了颤,抖,不哭,幼鱼不哭。找到相公就不害怕了,呜呜呜呜
幼小身形摇晃爬起,看到灯笼已经熄灭,控制不住呜咽声又大了几分。
天好黑,好可怕,相公,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幼鱼站直身体,小声啜泣着,努力抬了泪水迷茫的杏眼打量四周,然而夜色浓稠,根本无法辨认方向。
她脑中一片空白,竭力回想自己进山的方向。
马场里入山的道路有打手驻守,那林权听说她要进后山寻相公,更是面容冷峻,不由分说赶了她出来。
她在周围转了足足一个时辰,才遇到猎户下山,给了几个铜板,才得以指引到上山的路。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小路竟绵延指到一片断崖,万般无奈,她只有靠认星星的方向摸进树林。
又累又怕的情况下,却跌了一跤,幼鱼早撑起的一肚子勇气登时四分五裂,忍不住嚎啕大哭。
夜风刺骨,幼鱼哭完,抹抹眼泪,又咬牙朝前面一步一步行去。
才走了几步,便觉得腿部一沉,脚腕被人拉住,幼鱼惊恐低头,撞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面容惨白,长发散乱,额头上乌黑血痂厚重。
那双眼睛黑沉得吓人,没有半点温度,就像来自地狱的幽灵。
鬼啊!
幼鱼凄厉惨叫,拔腿想逃,却被拽的摔倒在地上,她伸手紧紧捂住眼睛,尖叫起来,走开!不要碰我!
刺耳的尖叫吵的那人心烦意乱,提了最后的力气大吼,闭嘴!我不是死人!
扯动胸,口的暗伤,他倒吸凉气,冷汗冒了出来。手一松,重获自由的幼鱼忙不迭爬到离他稍远的地方,从指缝里偷偷打量他。
他休息片刻,集了力气,才微弱道,你,有吃的吗?
带了希望的眸紧盯对方,虽受重伤,却无性命之忧,只是他躺在这里几天未曾进食,体力衰退的厉害。倘若能及时进食,他还是能捱到下山。
我,我,你,你是谁?幼鱼仗着胆子畏畏缩缩说道。
该死!竟是个小姑娘!
随即反应过来,深更半夜,荒山野岭,她一个柔弱女人,来树林里做什么?
除非——她是随元德马场的人一起上山,却刚巧走散迷路。
心下一凉,他不动声色垂眸,我是附近的猎户,外出打兔子不小心从崖上摔了下来,姑娘可带了吃食在身?
幼鱼迟疑的放下手,认真看去。
月色下,那人胸,膛随着呼吸起伏,显见是个活人。
耳边蓦然响起相公的叮嘱,她便带了戒备神色慢慢靠近。
男人眼神冰冷,姑娘,只要有吃食,我用一袋金子与你交换。只不过,我动不了,还要麻烦姑娘自己来取。
眼见那女人神色一动,思量踌躇。他嘴角勾起嘲讽冷笑,
他就知道,没有谁能拒绝金子。
幼鱼慢慢靠近他,蹲了下来,伸了手。
他藏在背后面的手里攥了一把匕首,只等她再靠近一点,低头去翻他口袋,便是他出手的最好时机。
他不欺负女人,这是底线。但方才他瞧见她背后鼓鼓的包裹,里面必有吃食,如今为了活命,他只有无耻一回。
幼鱼伸了手,往他臂弯里放了两个大馒头,喏,吃吧。送你的,我不要你的金子。
相公说过,她不可相信别人的话。
可他孤零零躺在这里,又身受重伤。那模样,令她想起了一个月前,他相公也是这般模样被人丢在门口。
她,便控制不住,心中软意,鬼使神差给了他两个馒头。
他一怔,愣愣看着馒头,背后的手不知不觉松开几分,送,给我?你不要金子?
幼鱼重重点头,眼睛里亮晶晶,嗯,你快些吃吧,有力气了就赶快下山。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心中一动,等等。
幼鱼回过头,见他直直盯着自己。
难道是嫌她给少了?
她总共只买了五个馒头,已经给出了两个,剩的不多了。
那十个包子,是留给相公的,谁也不给!
回头瞪他,小脸蛋上蒙了一层不耐烦,给你两个馒头已经不少了,你别得寸进尺,我可没有包子!
四目相对,他冰冷脸上,唇角扯动,露出半分笑意,转瞬即逝。
唔,藏有包子不舍的拿出来,果然,人心险恶呐。
月光下,那纯洁眼眸,让他连日沉重压抑的心里竟没由来松快几分,他沉声道,姑娘面生,不似附近住户。半夜孤身上山,可是有紧要事?
幼鱼戒备的睁圆眼眸,把相公的交代贯彻到底,关你什么事?我不会告诉你的。
他低头,嗤笑,姑娘多心了。只是这密林里有野兽出没。万一姑娘遇到,岂不是送上门的餐食?
幼鱼脸色一白,方才遗忘的恐惧又被提起。
她回头盯了树林。
一阵风吹来,树影攒动,传来令人胆寒的沙沙声,她捂住耳朵一溜烟跑回那人身旁。
见他唇边含了浅淡笑意,幼鱼知道他是故意吓唬自己,小脸蒙上浅红,恼羞成怒,喂,亏我好心给你两个馒头,竟然这样吓我。
那人眸色极深,盯了她,试探道,难道我有说错,姑娘没听说过林中有猛兽?
幼鱼歪了小脑袋,清亮眼眸打量他,忽然伸了手指朝他胸,口戳去。
刚好戳中伤口,他吃痛,低呼一声,怒目瞪她。
幼鱼面容讪讪,抱歉,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受伤不能动弹。
他冷冷看她,深刻怀疑她的愚蠢是装出来的。
荒郊野外,日晒雨淋,鸟不生蛋,野兽从出,谁会在这个地方装病,莫不是嫌自己命长?
眸色一转,他已经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果然,幼鱼踌躇一番,神色忐忑,你真是这附近的猎户,常来这山上?
他眯了眼,姑娘,可否喂我吃点馒头,我饿的没力气说话。
幼鱼蹲了下来,飞快揪下一块馒头,不管不顾塞进他嘴里,你快说啊,识得山上的路吗?
他被噎的两眼翻白,好不容易才有休息时间,紧接着又被塞了一大块,偏偏幼鱼还在焦灼发问,他狼狈点头。
太好了。幼鱼忽然凑近他,热忱视线令他浑身发毛,你知道,那狼群在什么地方吗?
他眸底闪过暗色,果然是为了狼群而来,那群人,这样迫不及待。
回神,嘴巴里被塞了更大的馒头块,他陡然呼吸困难,艰难抬眸,幼鱼双眼灿若星辰,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便动身。
等等,动身?
明明是他主动设计引导她吐出来此行真实踪迹。
此刻他怎么有种被她设计的感觉?
他有说要同她一起走吗?何况他半死不活躺在这里几天,只吃一个干巴巴馒头,又怎么有力气行路!
姑娘,就问你良心黑不黑吧!
幼鱼已经背了包裹,怀疑看他,你吃了我的馒头,不会想不认账吧?
如果你帮我找到狼群,我可以给你一个肉包子!
见他不为所动,幼鱼抛出了更大的诱饵。
果然,男人面色一动,浮现出诡异神情,低低笑了,吐出几句她听不懂的话,嗯,一定很有趣,亲眼看看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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