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荡山处于善渊大陆的东部,一片青山绵延数千里,数百秀峰终年隐在迷雾中,若是有人不小心误入此地,恐难有出山的希望。
“十三公子,我们都在这迷雾中转了十几日了,怎么还没到兀荡山啊?”
刘虎抱怨完,索性将长刀横放在膝上,找了块路边的大石头坐了下来,又掏出一只皮制的水囊,仰头咕噜咕噜灌了两口水。
见此,祁进也只得吩咐众人停下休整。士兵们也席地而坐,掏出水囊解渴。
秦含则一直靠在树上,面上似乎是在闭目假寐,暗地里则是在探听周围的动静。
方才她已经看见方乾鸣师兄妹悄然离去,便知接下来要有一场硬仗了。
祁进上前几步,极目远眺,此处雾气大,目力所视之处也不过数丈远,他心下便有了计较,声音是一贯的冷淡,听不出情绪,“我们已经进入兀荡山了。”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停了手上的事,暗自戒备起来。
“小心!”
忽听一声羽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向祁进。
“嗡”得一声,寒光出鞘,似有龙吟,祁进只觉眼前一花,继而定睛细看,却见两截羽箭躺在地上。
“多谢秦兄。”
“他们已经开始动作了,你小心点。”秦含也不多言,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环视四周。
倏而一阵狂风刮过,祁家商队的旗杆被拦腰折断,巨大的扶桑图案也被飓风划烂,一行人也被吹得人仰马翻。
“哈哈哈哈哈哈!”
山林中响起突兀的大笑声,这笑声好似厉鬼的咆哮在风中回荡,惊悚至极。
“准备御敌!”
祁进一声令下,所有士兵武士都有条不紊地将刀尖朝外,脚下却一刻不停地朝中间聚拢,保护着中间的十三公子,还有那批货物。
显然,这些人都是经长年累月的磨砺,才练就成如今的训练有素。
“十三弟,这是怕了?”
从迷雾的上空出现一紫袍青年,这青年的面貌与祁进有三分相似,但眉眼略微细长,嘴唇太薄,给人一种不近人情之感。他此时正站在飞舟上,含笑看着下方围作一团的众人。
“九哥,何意?”
祁进仰头看着紫袍青年接着寒声道,“若是你就此离去,我自当既往不咎。”他的声音本来就冷淡,此时更是有几分肃杀的冰冷。
那紫袍男子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道,“死人还有什么咎不咎的!放箭!”
说时迟那时快,大片的箭雨从迷雾中射来,一波又一波,似乎没有节制,使人防不胜防。
“老子的刀有半个月没饮血了!有种的都过来!”刘虎大吼一声,挥刀砍落数十支羽箭,为众人减轻不少压力,祁进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远处有沉重的脚步声,似乎不是人,我们得撤退!”秦含趁乱悄悄退到祁进身侧,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似乎是在印证刚才所言,远处传来隆隆的声音,并不是天空中飞行的魔兽,脚步极其粗重,也不可能是轻盈的狼群,祁进心中一凛,已经有了猜测,他们是有八九十碰上了素有兀荡山杀手之称,分布在山群内围的食人蠡!
“退!”祁进将声音灌入了几分内力,使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他那冷冽声音。
“公子!这货怎么办?”刘虎站在大箱子前不肯挪一步,手中的大刀还在抵挡漫天的箭羽。
但祁进早就没有功夫回答他,一个劲地带着士兵们往回撤去。
“啊!这是何物!”刘虎看到从天而将的巨大脑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只巨大的丑陋脑袋从迷雾中探出头来,两颗獠牙从那张充满腥臭味的大嘴中露出来,还有大片粘腻的唾液从齿缝中流出,淋了刘虎一头一脸。
“老子宰了你这畜生!”他举起长刀就是一通乱砍,可那怪物却未伤到半分,全身上下连个刀印都没留下。
不过片刻,却听咔嚓咔嚓几声,却是他手中的长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皲裂。
刘虎不由虎驱一震,就在他怔愣时,怪兽的獠牙已经要刺入他的脑袋之刻,秦含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将他拉到身后。
接着秦含抽出匕首,反手就是一刀狠狠地扎入那怪物的眼睛。这怪物虽全身筋骨如铜墙铁壁一般,但双眼浑浊不堪,看样子正是其软肋所在。
怪物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号。这一击虽给了它不少的打击,但也激起了它的狂性。只见它张开腥臭的大嘴,吐出道道罡风,罡风如锋利的刀刃般一片片朝秦含身上割来。
顿时她脸上只觉得一阵火辣,眨眼间就多了几条深深的口子。鲜血迅速的染红了大半张脸,为她原本就俊美的容貌添了几分妖艳。
迷雾深处的飞舟上,凭空出现一男一女,正是方乾鸣与露天双二人。
“方公子,你们就只有一头食人蠡吗?我看,这力道不够啊?你看,到现在这畜生,不但一个人都没吃掉,还反倒被这人伤着了。”
祁九指了指下方和食人蠡战斗的秦含。
“九公子有所不知,这人怪会些小聪明,这次肯定是发现了食人蠡的弱点,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说罢,方乾鸣还阴狠地挖了下方之人一眼。
“哦?本公子最喜欢聪明之人,可以尝试招揽。”
方才,露天双看见秦含半张脸全是血污,却都遮不住她精致的容颜,更是痴迷,但又是担心她的安危。
此时听罢,就是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却被方乾鸣堵了回去。
“秦含此人极为傲慢无理,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公子恐怕难以驯服。”
“哦,这样啊,那便杀了吧。”
九公子顿了顿又道,“招引这些家伙可不是个简单的活,方公子没留下什么隐患吧?”
方乾鸣面色有些不愉,他已经停留在先天境八重快十年了,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能力,那是对他的修为的鄙视。
这次也是帮外门师叔办事,想要些丹药好冲击一下脱凡境,若是还不能进阶,恐怕连杂役都没得当。
思及此,便冷声道,“九公子不必担忧,我与师妹二人带了大量的引兽粉,方才又在身上贴了数张隐身符,这才敢全力深入了兀荡山内部,一路撒引兽粉,将大部分妖兽都引来了此地,不会有半分差池。”
九公子不阴不阳地道,“哦?是吗?”
方乾鸣眼中闪过厉色,声音也带了几分尖锐,“莫不是九公子信不过我们神隐派的手段,还是公子想反悔,要做那过河拆桥之事?”
九公子立时笑道,“方公子这是哪里话,答应贵派前辈的事,我自然会信守承诺。”
方乾鸣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言。
狂化之后的怪物再次朝秦含扑来,秦含收了匕首,竭力运转碎玉掌法,手臂划过一道残影,一掌朝怪物面门轰去,怪物的动作立时迟缓下来,抽搐了两下向后退去,似乎是有所忌惮。
正当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迷雾中却是出现了更多的丑陋脑袋。
众人见此皆是面露惊恐,不敢动弹。
而她身后的刘虎却是粗着嗓子喊道,“大家不要慌!这怪物的弱点是眼睛!”
秦含闻言,转身斥道,“刘虎,你怎么还不走!”
“秦小子,你都留在这里,老子凭什么走!”
“哼!一个都别想走!”只听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刘虎朝出声之人望去,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方乾鸣、露天双!你们这两个叛徒!枉你们还是大宗门子弟,竟然还干出这种勾当!一帮狗杂碎!你们门派没一个好鸟!”
秦含也朝上方望去,果然看到了一脸扭曲的方乾鸣,面露嘲讽的祁家九公子,还有,还有一脸愧疚的露天双?
这女人怎么回事?莫不是脑子坏了?
方乾鸣方才在祁九那里就没讨着好,这会儿更是气急,挥手就朝下面洒下一串符箓,怒道,“我们神隐派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凡人说三道四!今日,便要你尝尝仙家手段!”
“刘虎,快撤!”
“撤什么撤!老子才不怕他!”
秦含真是恨铁不成钢,“你现在可能聚起内力?”
刘虎当下便气沉丹田,却发现丹田之内空空如也,“这是怎么回事?”
“别问那么多,快走!”
“那这货怎么办?”
“命都没了,还管什么货!”
秦含立即拉着刘虎就朝祁进的方向撤退。
她脚刚离开的地方,下一秒就被飞来的符箓砸出一个大坑,而她身后已经有大片兵士被砸得血肉模糊,已是死伤大半。
死去士兵的尸体都被后来的妖兽,尽数吞入了腹中。没错,就在刚刚说话的功夫,已经有大片妖兽朝这边奔来。
不仅仅只有食人蠡,还有银狼,阴隼……
“去内围!”祁进挥剑斩落一只幼年食人蠡的脑袋,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没有半分温度,狂风中那张扬的满头青丝更突显他凌云傲骨。
闻言,剩下活着的人也顾不得什么“货在人在,货亡人亡”的誓言了,全都拼命地朝祁进身边靠去。
活着的人渐渐消失在迷雾中,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和凶残的妖兽,还有地上巨大的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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