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比抵在头上的枪还要让姜北禾惊讶。
她不禁开始猜测他的身份,难道他曾爱慕长姐?
与其猜来猜去,不如当面问来的直接。
“敢问公子贵姓?”
男人却没有回答,而是警惕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贺家到了。
轿子微微向前一压,唱轿的人高声喊道:“请新娘下轿——!”
枪在她头上用力顶了一下,透着明显的警告。
姜北禾抬手整了整盖头,起身下了轿。
动作坦然自若,仿佛轿中根本没有藏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一片祝福声中,姜北禾牵过红绳,缓缓向前走去。
这是一个新旧更替的时代。
虽然很多西方先进的做派流传了进来,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毕竟传承了百年之久,不是那么轻易抹去的。
比如,结儿亲。
结儿亲在名门望族中比较盛行,大户人家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就会找门当户对的人家,给孩子们结儿亲。
多年前,姜家曾昌盛一时,很多人为了攀附,找出各种理由寻上门。
贺家当年虽是小门小户,可野心倒是不小,带着长子的生辰八字上门,妄想与姜家结儿亲。
姜家只有一女,已与域守府的大公子结了儿亲,可能是姜大爷见贺老爷心诚,于是便让二弟的长女与贺家结了儿亲。
谁知几年后,姜大爷夫妇意外去世,只留下了一个十岁的女娃,无人照顾。
姜二爷姜长康从乡下赶了过来,打着照顾侄女的名号,侵吞了姜家偌大的家产。
今天,便是姜二爷的长女,姜宝珠和贺家成亲的日子。
踏过火盆,拜过堂,在一片祝福声中,姜北禾和贺成章喝完了交杯酒。
接下来,就是送入洞房了。
姜北禾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她捏着手中的红绸,亦步亦趋的跟在贺成章身后,垂着头向喜房走去。
可能是太过紧张了,她突然被裙角绊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压倒了前面的贺知章,“扑通——”一声,两人一起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她的盖头也随之滑落,露出了真容。
看到她的脸之后,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尖叫声四起,好几个名门闺秀都被吓晕了过去,被自家丫鬟惊慌抬走。
姜北禾自嘲的想,看来她这张脸是真的吓人。
不错,效果挺好。
“怎么是你?我的宝珠呢?”姜太太刘月茹瞪着一双大眼珠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姜北禾掩下心中的思绪,装出一副惊惶的样子,慌忙从贺成章身上爬了起来。
贺成章惊恐的像是见了鬼,一边后退一边大喊:“滚开,你这个丑八怪!”
姜北禾对这个贺公子本来就没什么好感,见他这副表情,忍不住想多恶心他一下,于是故意多绊了几下才爬起来,甚至还不小心把自己的脸怼到了贺成章的脸上。
她这副样子落在别人眼中,就是四个字,笨手笨脚。
起身后,姜北禾双手无措的绞在身前,懦懦的说:“大姐说……她不想嫁给贺公子,非逼着我来顶替。”
“你说什么!”刘月茹尖叫一声,“不可能!我的宝珠那么乖,怎么可能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
“大姐说她心里有人了,不想嫁给贺公子,这是大姐亲口跟我说的,我不敢撒谎。”
姜宝珠哪有什么心上人。
是她撺掇姜宝珠这么干的。
她是这么劝说姜宝珠的。
虽然结儿亲这个做法有些老派,可那些官老爷们最是看重脸面,谁也不愿意落下个失信的名声,所以就算再不愿意,也不会轻易悔婚。
等她嫁进贺家,生米煮成熟饭,贺家只能认了这门亲事,而域守府的那门婚事,自然就落到了姜宝珠的头上。
没错,姜北禾就是当年姜大爷留下的那个小姑娘,跟域守府有婚约的那位姜家独女。
她如今成了这副鬼样子,域守太太自然不想让她进门,可是碍于面子又不能悔婚,如果新娘换成了貌美如花的姜宝珠,域守夫人高兴都来不及,自然不会拒绝。
一个是小门小户的贺家,一个是高门显赫的域守府,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于是姜宝珠动了心思,主动开口让她替嫁,还承诺事成之后给她一百银钱。
姜北禾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姜宝珠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喜堂上自爆身份,揭穿替嫁的丑事。
很多事情私下里都好商量,可是一旦摆在了台面上,那就得顾及脸面了。
从今天起,姜宝珠找人替嫁的事就会传扬出去,她的名声也就臭了。
域守府最看重面子,自然不会让这种声名狼藉的女人嫁进去。
最重要的是,她们姐妹俩来了这么一出,域守府就有了退婚的理由。
贺家也就失去了域守府这个靠山。
姜二爷脑子转得快,立马就想到了这点,怒声道:“北禾,是不是你嫉妒姐姐,故意破坏姐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