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帝始终不许，反倒让他两难。
这厢，慕南星出了大殿，同玉决说了会话，便是见傅子遇自殿内出来。
慕南星身子微顿，看了一眼玉决道：“你先进去吧。”
玉决应了一声，便进了大殿。
慕南星看向傅子遇，微一笑道：“傅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傅子遇执意要离开皇宫，她至少得打听明白，到底是不是慕长乐的意思。
如果是慕长乐的意思，那她到底什么意思？
对皇帝爱而不得所以生恨了？
还有，不管是慕长乐还是傅子遇，代表的都是逍遥宗的态度。
云初这个情况，如果有逍遥宗的支持，自也好处多多，如果这般执意的让傅子遇离开，抱着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傅子遇缓声道：“慕姑娘要同我说什么？”
慕南星倒也没犹豫，开门见山道：“傅大人要辞请离宫了么？”
傅子遇身子微顿，“是。”
慕南星笑道：“人各有志，若这只是傅大人个人的选择，旁人自是无权来道德绑架。”
傅子遇有些意外，却轻一笑：“不是谁都能如慕姑娘这般想法。”
何况，皇帝的出发点，也非是站在个人角度，而是家国角度。
慕南星双手交握，懒懒的动了下手腕，咂了下嘴道：“话虽如此，但也非大事小事。”
人人都做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那这国家，谁来负重前行？
战场打仗，那些死去的士兵们，哪一个不是父母的心头宝？
人人只想着自己的话，寻常之时，或还好说，可若是到了战乱之时，这个国家也离衰亡不远了。
她算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了，但基于云初如今的处境来说，就不再是小事。
做为这个王朝的一份子，她有义务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说的便是这么个道理。
慕南星转身，笑着开口道：“傅大人这般着急的辞请，可是慕长乐要求的？”
反正傅子遇也不喜欢她，她也不必顾虑着在他心里的印象，便将话敞开来说一说。
傅子遇眼睫微闪，偏开目光：“是我自己的决定。”
慕南星道：“若真是傅大人自己的决定，那我此前对傅大人那般心心念念，看来是瞎了眼了。”
傅子遇目光看向她，神色变幻不定。
慕南星走到汉白玉石阶前，看着无垠的天空，淡声道：“战事四起，国将不国，一旦云初被敌国入侵，会死多少无辜百姓，傅大人可想过？”
她虽未经历过战争，却也知道战争的残酷。
几十万几千万不是一个冰冷的数字，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人，终究是要对生命存有敬畏心的。
试想自己全部的亲戚加起来才有几人，一场战争，死去的又是多少人？
“云初需要驯兽师，需要傅大人，若是连傅大人都离开了，云初就再无胜算了。”
慕南星偏首，视线看向傅子遇：“云初国破，便是傅大人想看到的吗？”
傅子遇手指微微收紧。
这些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只是在国家存亡和慕长乐之间，他做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选择罢了。
守护长乐，本就是他的使命。
这个念头升起，傅子遇再次的头疼起来。
近些时日，他总是出现头疼的症结，脑海里不断有陌生的记忆冒出来。
那些记忆，令他惶恐。
“慕长乐这般着急的要傅大人离开，却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对皇上落井下石还是别有居心？”
慕南星话音方落，傅子遇便蓦地抬起目光，“慕姑娘，请莫要以这般恶意去揣测长乐。”
慕南星看着傅子遇，那张脸，她瞧了许多年，无一寸不熟悉，
她甚至能记起他眉里的那颗痣，在哪个位置。
以前，是长达五年的不接受不拒绝。
现在，是一心一意的维护她的杀母仇人。
她喜欢的傅子遇，只是那个让她充满愧疚的恩人，爱情放在这上面，终究是变了滋味。
慕南星说心里一点不难过也不可能，只是这难过于她自己来说，就显得很讽刺。
慕南星深吸了口气道：“傅大人，专一守护固然很重要，但这世界上，还有比爱情更加重要的东西。”
这东西，可能是那个谁都觉得虚无缥缈，少的可怜的“大爱”吧。
＊
慕南星先去了趟寿康宫。
太后同皇帝怄气怄了许多天了，却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不能释怀的怒火，使得太后说什么都不愿同皇帝见面。
湘妃被送出了宫，连宁小白都没能幸免，却也不知太后同这对孤儿寡母在计较些什么？
这些想法，慕南星自然不能说出来，同太后说了会话，奈何太后从头至尾的都在说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慕南星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便寻了个油头，跑了。
谁想人刚一出寿康宫，便有小太监跑了来，恭声道：“慕姑娘，皇上叫您过去用午膳了。”
慕南星嘴角微抽，却还是去了正心殿。
宁渊还埋在堆积成山的折子里忙碌。
常胜见慕南星回来，立刻端了笑：“好姑娘，皇上让人做了佛跳墙，栗子鸡，还有红烧鹅，请的也都是名厨掌勺，姑娘可有口福了。”
慕南星有些牙酸：“边境战事不断，皇上还在这儿搞铺张浪费。”
宁渊收了朱笔，随手合了折子道：“给你吃，不浪费。”
言罢，拉了慕南星的手，往偏殿行去。
慕南星目光落在皇帝的手上。
皇帝对她果然用的温水煮青蛙的招数，整日的拉拉扯扯，倒是把她给拉扯的习惯成自然了。
索性习惯了，挣扎又挣扎不开，便任由他牵着了。
“太后让我给皇上带句话，说此番征战，让淳于将军，国师大人与皇上一同前往。”慕南星想到太后的嘱咐，开口。
宁渊偏首看了慕南星一眼好笑：“母后让你这般说的？”
慕南星叹气：“太后说不要暴露她的身份，让我谏言，我思来想去，还是出卖太后更能引起皇上的重视。”
这母子俩，可真是神仙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