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原本想跟着,被慕南星留下来照看春生了。
外面日头颇好,深秋的风虽凉了些,但日光一照,反而很舒服。
慕南星记得寿康宫是东南方向,可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正门,正巧看到不远处站着个身影,便立刻行了过去,“这位大人。”
她话音一落,对面的年轻人就回过头来,疑惑的将她看着。
慕南星见这人衣着不像是宫里的人,但还是问道:“寿康宫怎么走?”
年轻人摇了摇头,比划了下手。
慕南星心道,原来是个哑的。
眼看日头越来越高,要是她再不快些赶到寿康宫,那就真迟了。
慕南星刚要转身走开,一道清润的声音便传了来:“听风不会说话,太子妃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左拐便是了。”
慕南星身子一滞,微微偏过头来。
身着青衫的傅子遇,就像秋晨的清露,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视野。
看到慕南星看过来,他客客气气温温和和的笑了笑,“我刚从寿康宫回来。”
慕南星有些失神。
那一瞬,她只觉得,眼前的公子跟梦里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傅子遇被盯看的久了,微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算是提醒。
这位太子妃,自打第一回见到他开始,就会露出这种目光来,某时候,他甚至怀疑,他们早就认识。
慕南星回过神来,笑道:“傅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傅子遇被那笑恍了下神,接着面上带了些不自然,目光微有躲闪道:“太子妃何出此言。”
慕南星道:“只是突然想起,我喜欢的那个人,刚好跟傅公子很像。”
傅子遇从未遇到过说话如此大胆不羁的女子,竟被呛的,连连咳嗽起来。
听风连忙上前,无声的询问。
傅子遇摆了下手,却不再看慕南星的目光,低声道:“世间之人,千千万万,偶有一两个相似的,也不算怪事……”
慕南星微微笑。
前世,她向他表白的时候,他也吓到了。
慕南星看他耳朵尖,白白的耳垂却像秋叶染了红霜。
“傅公子,您在这儿呐!”
远处,一个小太监匆匆的往这里跑了过来。
慕南星微眨了下眼睫,看向傅子遇,悄声道:“傅子遇,我们后会有期。”
她微一颔首,未等常胜走过来,便走开了。
傅子遇身形微颤,盯看着她的背影,迟迟没能回过神来。
*
寿康宫。
慕长乐轻轻的拨开垂帘,看向正殿。
郑采苓还在哭诉,淳于荷也在一旁暗暗的抹泪,其他追随太公主的,自然是跟着落井下石,将慕南星贬的一文不值。
端坐在主座之上的妇人闭合着双目,华丽的步摇自发端垂落两侧,同淳于荷有着几分相似的容颜,却更显雍容华贵。
慕长乐目光微深。
太后,显然是生气了。
上一世,太后对慕南星是很偏宠的,所以从皇上继位开始,她便前往皇宫,从日常服侍到抄写经书,不敢有半点的含糊,这次更是连苦肉计都用上了,才彻底的赢得了太后的喜欢。
如今这皇宫,最紧要的几人都对慕南星厌恶透顶,慕南星在宫里还怎么待得住?
“那太子妃,可是来请安了?”
待众人安静下来,太后方徐徐开口。
“姨母,自打皇上青睐那慕南星开始,整个皇宫,她就没将旁人放在眼里过,现在是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淳于兰儿尖尖的眉梢一动,冷讽出声。
郑采苓抽泣道:“我儿可怜,还请太后为臣妾做主。”
太后道:“凡事,也不能只听你们一面之词,太子妃是先太子的妻子,又怎会同皇上有暧昧,这些话自你们几个姨母,舅母嘴里说出来 ,也不怕失了体统!”
“太后!”
郑采苓满肚子的委屈倾诉,却没想到会得来太后这般的话。
外面,宫女快步的行了进来,小声道:“太后,太子妃来请安了。”
太后没什么表情道:“让她进来吧。”
这般说着,她又向淳于荷,郑采苓扫了下手,“你们也都起来吧。”
淳于荷几人虽然满肚子的牢骚,却也不敢忤逆太后的话,只得起身,退到了一边。
慕南星进了大殿,一眼便看到主座上的太后。
那容貌,与淳于荷倒是有着几分的相似,可却看不到她儿子的半点影子。
但气度上,却比淳于荷显得要雍容许多。
慕南星虽来自人人平等的年代,但既然来了这世界,身处这深宫,礼数还是要有的,否则也是给自己平添麻烦。
她并未犹豫,走上前福身行礼,态度亦是不卑不亢,“孙媳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缓声道:“抬起头来。”
慕南星一顿,抬起目光。
离得近了,也看清了那天下最贵气的女人,那面容并不算保养的很好,隐约可见些风霜之色,眼角亦有了道道的细纹。
太后微微点头,“果然是绝色美人。”
慕南星有些摸找到这太后的心思,却还是恭谨道:“谢太后称赞。”
太后道:“先太子故去,哀家亦心里悲痛,此事,也却然委屈了你。”
慕南星微眨了下眼睛。
坦白说,通过淳于荷母女和淳于宏一家的品性,慕南星对这位太后,基本不抱任何的希望和好感。
俗语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那性子还能千差万别了?
但在她嫁给太子,年轻轻就守寡开始,不管是相府还是皇家,这太后却是第一个说委屈她了的。
慕南星眸波微动,开口道:“回太后,孙媳不委屈。”
太后微微点头,“坐吧。”
淳于荷和郑采苓目瞪口呆,却也有些看不懂太后了。
她们一大早抱怨了这么多,到头来太后不但没责备,居然还说慕南星委屈!?
到底谁委屈!
躲在珠帘后的慕长乐更是心塞,这么多人,吹了这么多的耳旁风,难道太后就一点不信?
她抓紧手绢,端起新泡好的茶盏,拨开珠帘,便缓步的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