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王府的丫鬟回了楼兰院,跟五姨娘细致地说了送药情形,
听完后,五姨娘没有因童心婉拒赠药的事感到不悦,身边丫鬟禀了话,复又不解道,“奴婢有些不大明白,咱们公子找人联手为何非要找上七公子。”
“若是瞧中七公子所娶的夫人是圣皇宗主的身份,但那身份仅看似高贵罢了,在咱们容氏地界反而是容易受人拿捏的短处。”
丫鬟直言不讳,不吐不快。
“你呀,所看到的只有咱们楼兰院、王府、最多不过皇都。”五姨娘温婉面容荡开徐徐笑意,“公子则是不同,他要看的是天下局势,至于七王府下一任王爷是谁都不重要。”
“啊?”
丫鬟一听这话,不禁着急道,“若是如此,日后姨娘您岂不进不了主宅!”
进主宅?
闻言,伍姨娘暗暗摇头,神色释然,放在早二十几年初初进楼兰院刚受宠那会,她不是没惦记过此事。
但随着后来姨娘们越来多,还有王爷那转瞬即逝的宠幸,看了这么多年也该看明白了。
所以说,她跟王爷既没有了男女之情,为何要一门心思进主宅?
是楼兰院的院子太小,还是自由度日过到了头?
正因为没有了跟王爷情谊,打消了进住宅的念头,故而不指望自己儿子踏着诸多尸首成为王爷,只希望自己儿能活着就好!
何况成为王爷在她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尽管人是留在皇都二十余年享受着奢靡,可二十年之后呢?
为前面区区不过二十载的享受,对自己的骨头没有父子之情,没有天伦之乐,还得迎来父子相残。
这样的王位,五姨娘不希望自己儿去争去夺。
嫁入王府多年,她最后悔的莫过于此.......
五姨娘是个心善之人,在楼兰院安分度日多年,从不招惹是非。
她的儿子容甫,深得其良好的教导,尽管表面上看着说话带刺,那不过是嘴傲罢了。
这厢,五姨娘打发丫鬟去七殿院的事儿传到了容甫耳里,得知童心态度漠然,他未感到惊讶与不悦。
“公子,既然七公子不愿跟咱们来往,那咱们......”身边的侍卫开口提议,是想劝公子换其他的人来往。
府里刚去了一个六公子,便还有长世子、二公子、三公子以及四公子和小世子,年幼的九公子自无须算在内。
这些当中,公子也可以另选同谋之人。
听着侍卫的提议,容甫无动于衷,视线落在桌案上的金器,拿起金器在手中转了一圈,又将金器两两相撞。
啪——
金器应声而碎,里面的流沙散落在桌案。
“上回让你查金器的事,查出什么眉目没有?”容甫捏起流沙放到鼻间嗅了嗅气味,闻物辨地。
流沙用的是普通橙沙,此物一般用于铺路,倒是越往后查,金器里面填充的东西越是廉价。
看样子,背后的人还挺谨慎,知晓一个地方挪腾一个地方。
若单单在一地挖沙挪用,很容易被察觉异常。
侍卫听自家公子问起此事,有些愧意道,“回公子,属下还未查到什么眉目,之前盯着金园子一个掌事顺藤摸瓜,只找到另外几个供金器的。”
“他们似是对咱们的行踪也了如指掌,属下一查过去,到时候那些人都被灭口了。”
这事没查出来之前,就算禀报到掌管金器的掌司,顶多是问罪金园子的掌事,自然不好打草惊蛇。
“嗯,我手里的金器是近两日的,里面的橙沙源自东南潮地。”容甫在这方面有着旁人想不到的过人之处,也是他自幼喜好所在。
只要是曾见过知晓在何处的,将东西再拿到他跟前一闻,便知东西来自何地。
“那属下即刻出发去东南。”
“不急。”容甫抬手示意,“容廉受伤不轻,他现在闭门闭户是想坐等一些日子,咱们便学学他,以不变应万变。”
他跟容廉不动,府里还有其他四位忙着呢!
尤其容廉得罪了江氏一族,为笼络江氏,怕是连长世子都按捺不住了。
容甫猜测的不错,长世子容序对江氏一族势在必得。
说来,江氏跟各位公子宅里内斗争夺王位没有多大关系,但他们之间相斗,不仅仅是在皇都,还有各自在外的势路。
这不,举国大庆的日子一过,除了五公子跟七公子容廉还在府邸之外,其他人都急着赶回去驻守自己的地盘。
现在没有容廉作为众矢之的,其他人想除掉的,自然而然成了长世子。
长世子最为年长,今年已年过三十,势路积攒多年。
起初是从一个小国立势,一路逐渐聚拢到天羽,在天羽朝堂都有了他一席之地。
当然,正室之子的起点往往比旁人要高出许多,世子的身份在外行事有着诸多便利。
而近日,长世子容序该要无暇抽身了。
在天羽境境内属他管辖的清风城出现了瘟疫,瘟疫传染速度极快。
清风城的瘟疫,出现至今是第三日,正是高发的时候。
起初城里的大夫就已经隐隐觉得奇怪,前几日不少病人来诊治,皆相同的症状。
第二日再登门,看到他们一个个身上出现红色斑点的时,便惊觉要出怪病。
果不其然,今日一早也就是染病第三日,不少人奔走相告,嚷嚷着死人了。
若一个地方死人,还不足为奇。
毕竟人有生老病死,城内这么多人,每日都会有人病故或是老去。
但城内各处都有死者,客栈,住宅,连同街边那些风餐露宿的乞丐,说明此事非同小可。
城内县衙发觉此事,聚集所有大夫与小郎中查一查是什么缘故,随后又飞鸽传书传了消息回皇都。
接到消息的容序哪敢耽搁,立即带着皇都一些医术高明的大夫速速赶着去清风城,就连长世子妃都一并去了。
从皇都抵达清风城,需要得三日。
容序与世子妃到时候,清风城已封城,城内的百姓们早已恐慌不已。
因连着几日过去,被衙门招集的大夫迟迟没找出病因所在,百姓们便一门心思想离开清风城寻更好的大夫看病。
“让我们出去,让我们出去!”
“你们这些狗官,只顾自己安然无忧,不顾百姓们的死活!”
“砸,砸门!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几千小卒不成?”
不知是谁提了这么一嗓子,百姓们急红了眼,各自开始抄家伙,势必要将城门打开。
镇守两处城门的兵力有个上千人,纵是如此,也抵挡不住满城恐慌的百姓。
百姓们多,会武功的自然也多,比起守城的将士们还要多得多。
齐心协力起来,这点兵力哪是他们的对手。
“徐大人这该怎么办,若是百姓们从清风城出去,带来灭顶之灾,可不是咱们能担待得起的!”
县衙的师爷焦心不已,被城下疯狂的百姓们惊着了,眼睁睁的看着将士们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出手没有轻重,甚至将守城将士活活打死......
平日安分守己的百姓们,现下根本就是深山饿狼一般,令人心生寒意。
徐大人听了师爷的话,怒瞪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着急?”
“早早传了消息给世子,世子从皇都赶过来最快都得三日!”
“即便不等世子,咱们清风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世子想从别的城派人支援,都还不如他自己从皇都带人过来。”
话是这么说,师爷满心满眼的恐慌,“咱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守卫们支撑不了多久,城门不过三个时辰就会被迫。”
如徐大人所言,清风城周围是没什么城池,但有许多村庄村落。
城内的百姓们在没查出病因之前分散出去,会连累许多人。
且不说这些,一旦事情牵扯多大,他和徐大人不光乌纱帽难保,就是性命都得丢。
显然徐大人对此亦有思忖,可他看到红着眼眶发疯似的百姓们也感到惊慌啊!
犹豫半响,到底是得拖延到世子抵达清风城,顿时心里一横,提了提带过来的佩剑,顺着墙面缓缓站起身。
往日站在城墙没有甚的感觉,今日站在城墙颇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很快百姓们发现了徐大人的身影,指着城墙怒声道,“你们看,是那狗官!”
“狗官果真藏了起来,平时富得流油无利不往,就算再怎么没良心,吃喝拿了那么多,也该为百姓们想想!”
“你们就别指望这狗官了,看我等不取了他的狗命!”
狗官,是徐大人徐富贵在清风城的一个绰号。
像他这样的贪官污吏在天羽所处可见,因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羽皇对这种贪婪很是放任,反倒觉得正因天羽富有,才会盛产贪官。
然而,皇室对百姓们的人人心所向并不重视,他们凡事都以利字当头。
百姓们怨言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时,随口/交代国库赈灾大量铜钱给当地百姓。
这般做法虽古怪,却又架不住利益对人性的考验,大部分百姓们会识时务的消停。
因此,在天羽的贪官污吏,没有被戳着脊梁骨骂上个几年乃至十几年,那都算不上真正的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