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随着童心伤势恢复得差不多,择日就要上任三宗。

    三宗一脉,空缺了大半年。

    大半年之前,因为前宗主童奎谋划,导致麾下权势挪腾架空。

    曾属于三宗麾下的那些旁支家主们,除了天启一脉,其他皆被处置了去。

    想要再度振兴三宗,就得另起炉灶,挑选童氏族人成为旁支分布在外。

    可原本属于三宗的底盘早被瓜分取代,日后她手里出去的家主,需自行在七洲领地列国谋前程。

    眼下三宗没有那些家主,童心去上任,应当只需接手掌管军武门一部分机要要务,麾下拢势之事押后再论。

    临近上任前夕,容廉没有过多的交代,仅稍稍讲了关军武门现今的情形。

    从他嘴里得知,兵权是兵权内务是内务,军武门只负责军机内务,掌握兵权的另有门庭。

    执掌军武门要务的有三位宗主,分别为三宗、六宗、十宗。

    三宗如今是她,六宗童英、十宗童胥。

    而军武主要内务分为,卒、器、粮,三宗招兵操练、六宗炼铁铸器、十宗筹草备粮。

    童英与童胥两位宗主职随其性,一个浑身铁胆刚正不阿,一个迷心为粮乐在其中。

    他们二人,前者依附太后,后者趋炎长公主。

    之前的童奎,则是属于君主麾下,现在换成了她。

    在军武的三位宗主各司其职,理论上说不会有太大交集。但身在时局,各属不同,同在一处终是得谨慎提防。

    上任当日。

    军武门迎新任三宗主,两位宗主都没现身。

    来的,是其手下辅主率人在门口迎接。

    他们两人的辅主,童心只见过童英麾下的那个神弓箭手白杨,曾跟她在童奎的住处打过照面。

    拦截下的那一箭威力十足,实力不容小觑。

    “恭迎三宗主新登临位,我家宗主今日忙于铸器之事,无暇抽身。”白杨抬步向前,拱手行礼,背上背着的玄弓格外醒目。

    身旁站着的中年长者,随步道,“请三宗主担待,我家宗主掌管粮草,时常奔波不再京都,无法赶回亲迎便由小的代劳。”

    “无妨,军武内务之事繁多,我不过是来上任用不着讲这些繁缛礼节。”童心摆了摆手,“各自去忙吧!”

    挥退众人,带着全福,在一位小厮引路下进入军武门。

    军武门地辖宽广,内设三处十进十出的大院,意味三足鼎立,宗主各自领地分明。

    其他两个大院,里面的人来来往往,忙着日常事务。

    唯独三宗大院这,清清冷冷,空无一人。

    抬脚进去,脚印印彰在积灰的地面,空旷的庭院落叶堆积,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

    各宗日理万机,打扫安置这种小事,自然是谁的地盘谁处理。

    小厮引了路,开口道,“三宗主,若无别的事,小的先行告退。”

    “等等。”童心唤住了他,塞过去一张十两面额的银票,“且问问你,今日我上任,平常负责禀报练兵事宜的将领们是否来过?”

    “回宗主,小的是门外通传门侍,对门里的事不大知情。”小厮如实回了话,收下银票退了下去。

    三宗负责招兵操练,往日都会跟那些将领打交道。

    今儿个她上任,竟然一个人都没见着。

    “曲岩来了吗?”

    曲岩,是童奎的近侍。

    那时,童心在巷子口救下人,安置在一处院落养伤大半个月,恢复得差不多。

    原本没想这人有何用处,顺手一救,派上了用场。

    此人之前作为童奎手下兼辅主,对三宗历来事宜了如指掌。

    “到了。”全福得话出去瞧瞧,见曲岩从大门进来。

    “小的见过宗主。”

    人一进门,恭敬行礼。

    他的前主子是童奎,现今自己一条命是童心救的,自然要为其效力。

    “负责禀报练兵事宜的将领们没来,你去跑一趟,知会他们一声。”童心抬手扶起地上倒落的交椅,全福连忙过去擦了擦,让主子落座。

    听她这么交代,曲岩垂头回道,“大半年前三宗空置,曾经负责招兵操练的将领们另归门下或已加官进爵,应该换了新人当差谋事。”

    “小的提议,与其一个个传唤,不如宗主亲自跑一趟练纳营,当面问话训话。”

    新人当差,该是马不停蹄地前来见新宗主。

    此番不来,说明是在故意给下马威。

    这般做,无非是在将士们眼里,童心既为女子又无功无业,全凭自己有名师名徒才能坐上宗主之位。

    如此,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岂会臣服!

    想通其中缘由,童心嫣然一笑,“我伤势初愈不好大动干戈,再等等看,能动手的人一会就到。”

    “能动手的人?”曲岩有些疑惑,“不知宗主说的是?”

    “三宗的辅主,童昭宁。”

    说曹操操持就到了,门外传来一道飒爽的声音,“我才不是你手下的辅主,我要做也是做宗主。”

    “哦?看来你不愿意,那就先回去吧!今儿除去上任辅主一事也没别的。”童心轻叹一声,复又摇头,“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在对手身边窥探其弱点,待时机成熟取而代之,这般大好的良机不要,我又怎好勉强于人。”

    “话是有道理……”童昭宁抿了抿唇,峨眉紧拢,“可三宗位丢在你手里,若再屈居你手下,传出去更没颜面。”

    身为郡主,自幼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听的是阿谀奉承,看的是曲意逢迎。

    让她失颜面,遭人耻笑,自是不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是为大智也!”

    大彻大悟的话点到为止,童心站起身扯了扯衣摆,朝全福道,“先送送昭宁郡主,一会再去练纳营。”

    “也不知近来他们招的兵将能耐如何,我这伤势刚好,不宜多交手……”

    “主子您歇着,属下不才,能跟人稍过几招。”

    主仆二人说话间,抬步朝门外去,身旁的曲岩赶紧跟上。

    站在原地的童昭宁,听童心提到练纳营,顿时杏眼一亮。

    她怎么忘了这事!

    三宗掌管的是招兵操练事宜,端得严谨,最不缺交手之人。并且,现在趁着童心伤势刚好不宜动弹,成为辅主还能在军中立威。

    先立军威得军心,对以后坐上宗主之位有利无弊。

    细细一想,童昭宁一咬牙,追了上去,“童心你等等,大家都是君主麾下的同僚,应该同气连枝,我决定助你一臂之力。”

    等有了军威,哪还愁没颜面。

    与此同时,京都一处府邸。

    “二殿下,您总算醒了。”

    足足将近半个月,见到云仲展总算清醒,童云峰心里松下一口气。

    他要是知道千斤醉后劲如此大,就不会下那么重的分量,索性人无大碍。

    “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云仲展揉了揉脑袋,浑身酸软难忍。

    一个翻身下床榻,脚下一软又坐回榻沿。

    “奇怪,怎么四肢乏力的这般厉害?”

    “二殿下,您是沉睡半个月之久,身体还未缓过来。”童云峰讪笑一声,掩去心虚,“那酒如其名醉半载,您身体健壮半个月就醒了,换成旁人怕是醉梦一年不止。”

    “那是当然,我这身子……”

    说着,云仲展蓦地一愣,猛看向他,“你说我睡了半个月之久?”

    “是啊,整整半个月,小家主都已经成为了三宗主,今日刚去上任。”童云峰笑着点了点头,“殿下放心,小家主没什么大碍,虽然半个月前差点丢了性命,好在事情平息,一切顺遂。”

    “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说说。”云仲展满脸阴郁。

    一向听说喝酒误事,他平时酒量好也不怎么沾,没想到真的误事了。

    半个月前的事儿,童云峰挑拣明面上的说,东拼西凑的陈述,其中还特意提到长公主窥觊童心夫君一事。

    “据闻长公主与天启摄政王相识多年,两人情投意合。那日他们私下设宴琴瑟和鸣,三宗主带着重伤在宫外求见,迟迟等不到人出来。”

    讲到此,童云峰看了看云仲展的面色。

    只见他俊朗面容怒形于色,双手紧握成拳,便接着道,“不得已,三宗主伤势才好转,立即顺应圣旨接任宗主之位。”

    “老臣猜测,她急着归入君主麾下,大抵是想跟长公主抗衡。”

    “但长公主贵为皇室血统,三宗主强留摄政王在身边,与之抗衡,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又是容廉!”云仲展脸色沉然,“他既然已经跟长公主情投意合,又何必招惹我师父。”

    “殿下息怒,这是三宗主的私事,您不好插手。”童云峰连忙劝说一番,“不过,三宗主现在无功无业,恐怕接下来会找您提议云列归顺之事。”

    “届时,您旁敲侧击,尚能婉言相劝。”

    相劝?

    他从来不是一个能婉言相劝的人。

    得知容廉左右拥抱,害得童心险些丧命,云仲展更笃定了先前的一番打算。

    “我要进宫,面见你们的君主。”

    身子缓过来,摸起床头架着的斩马刀大步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