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取来自己的兵器,童心已换上了一身飒爽的劲装,一旦动身更为干净利落无所牵绊。
院中二人对峙而立,只见云仲展手中斩马刀横空一扫,刀锋掀起周遭劲风,直指对面的人,“我不会因你是个女子便心慈手软,更不会碍于你的身份而点到为止。”
两人交手,童心不占据任何优势,初次见面过半招她就做了分析。
过往他们虽然同样杀人无数,却有极大的区别。
战场上横扫千军,跟杀手精准取命不同在于,一个为开疆拓土,尚留有一丝余地:另一个为杀而杀,只取命别无杂念。
“既立下规矩,那就没了顾忌。”童心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精短匕首,再抬眸时,唇角噙着一丝嗜血浅笑。
清辉凤眸内早已染上自地狱归来的煞气,跟方才判若两人。
于她而言,这里不是现代都市,不讲究杀人后抹掉痕迹,也无须伪装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周遭无形之中充斥着重重杀气。
寂静无声的院中,黄昏斜阳,悄然拉长了地面残影。
徐徐吹起的晚风,神不知鬼不觉搅动着院内萧肃,只待一触即发。
碧青与青岚已然退至院门口,下意识收息屏气。
她们从未见过这样陌生的童心。
风停刹那,二人身形皆动!
云仲展手握斩马刀,破空而出,矫健身形迅捷猛烈,强大无匹的进攻之势,迎面袭去。
两人都动了真格,仅速度而言,一时难以看出谁快谁慢。
只听“铛啷”一声!
刀刃相撞,尖锐的碰击声刺痛人耳膜。
云仲展内力雄厚,聚于刀身,震威无穷。
童心人薄力浅,即便瞬间用匕首挡住致命一击,两两相抗,却还是脚下浮虚被逼退几步。
“你为何不用先前的兵器?”
见到她仅用了一个把小小的匕首,云仲展拧眉不解又有些怒意,仿佛是被轻视了一般。
听了这话,童心半眯着凤眸,冷笑一声,“看来你在为师手底下还有得学!”
话落,如轴手腕一转,撤下短刃,下一刻人凭空消失。
那日云仲展见识过童心的鬼步,一直都觉得奇怪,她没有内力是如何做到快速穿梭之下,身形缥缈犹如鬼魅。
尤其,在不见了她的身影之后,以他习武多年的五感,竟很难判断对方的气息到底在什么地方。
即便云仲展武力高强,眼观四方耳听八面,手中握着刀刃迟迟没有再挥动,静观其况。
他执意要决斗,便是为找出其中端倪,破解对方的招数。
此刻人如同立定原地,敌不动身不动!
蕴藏锐利萧杀的双眸扫了一眼四周,随处都有童心的气息,又似乎随处都不是她所在。
直到……
察觉到一丝微妙的气息,云仲展出手如电,手中斩马刀毫不犹豫的刚烈而至,落刀之处破地尘扬。
青砖地面浩然震开了一道裂痕,延绵进屋。倘若劈在人身上,骨销神毁。
饶是如此,依旧不见暗中人的踪影。
“太慢了!”耳畔忽传来女子清冽的声音,伴着若隐若现的淡淡香气,自耳尖轻拂而过。
刺目刀光一闪,云仲展警觉回身,说话的人已在几步开外现身。
届时,脖颈处隐约传来痛感,抬手指尖触探,血腥味弥漫开来。
童心手中匕首旋转一度,上面没有沾染任何血迹。
而云仲展脖颈的一道血痕,足以表明他已经输了。
如若童心有心杀人,他现在已成了一具尸体。
本以为她能火力全开,实际上也就用上了再正常不过的手法,因为这里的人不曾见识过她作为现代杀手的路子,故而能轻而易举的攻其不备。
要是真的硬碰硬正面打斗,她确实打不过。
但也没必要跟人硬碰硬,毕竟身位不同,立场也不同。
这要是在现代,同在排行榜的杀手,不会被她用这么一招解决掉。
“可恶!”
云仲展还没怎么出手,就这么输了,反倒激起了习武多年来早已淡寂下的求胜心,面色不甘的看着她,“再来!”
这次他无法怨人狡诈,童心已没下毒,而是真的动了手。
可……还是令人憋屈。
“还来啊?”童心幽幽地瞥了一眼意犹未尽的人,倒是个武痴,扭头看向门口呆若木鸡的两人,“碧青,我打累了,你陪我徒儿玩玩吧!”
“是。”碧青得话,疾步过来。
随即从腰间摸出半截烧火棍,行至云仲展跟前,神色淡淡地见礼道,“二皇子,得罪了。”
没有多余的赘述,话刚说完就动手。
一见到这么一个奴婢跟他动手,云仲展驰聘沙场那么多年,怎会将这样一个女子放在眼里。
何况,她连一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用的还是个烧火棍。
着实是让人感到窝火,当即不满的提起手中斩马刀随意挥了过去。
谁知这丫鬟躲得挺快!
碧青见到云列二皇子跟她动手毫无兴致,随口一句,“如此绵绵无力的刀法,我家主子自是看不上的。”
“呵,绵绵无力?”云仲展见到一个奴婢都牙尖嘴利,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心中郁闷无处发泄,随即跟这个丫鬟过上几招。
然而,碧青哪里是他的对手,打不过只好四处躲藏,将童心那里学到的闪避逃生之法用到了极致。
越是这般,越发触怒人,眼见的功夫,屋内外屑木尘飞,四处留下了刀痕。
坐在院内歇息的童心,一副累坏了的样子,招手让青岚端了茶水过来,轻抿一口,漫不经心道,“我这徒弟哪哪都好,就是性子暴躁,动如脱兔。”
“住得好好的院子,转眼就被他砸得七七23书网p;hellip;…”
“……”听了王妃这话,青岚脸色一黑,说是愁人,可没见您真愁过!
分明就是让碧青引着人,砸坏了院子。
说起来,王妃与云列二皇子决斗,今日这一场算吗?
她不曾来得及看清楚情形,便是胜负已分。
赢,自是王妃赢了,总觉得不应当如此,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难道王妃的能耐实则能跟主子不分上下?
一盏茶的功夫,屋内的碧青被追击出来已是满头大汗,双腿发软当下一跪,“二皇子饶命,奴婢输了。”
“你!”见着丫鬟如此,云仲展恼怒看向另一边优哉游哉的人,“你究竟何意,竟让一个丫鬟来玩弄于我。”
“徒儿。”
童心双手交叠在席间,娇俏的面庞神色变得俨然,“你怎么这般顽劣,平日打打杀杀为师规劝你数次。你看看这院子,被你折腾成什么样?”
“青岚。”
“奴婢在。”青岚拿了算盘过来,朝云列二皇子稍稍见礼,抖了抖手中算盘,继而拨动着珠子,打得啪啪响,“琉璃花盏一对、三千金,黑檀木桌椅一套、两千金……”
站着的人一头雾水,坐着的人却听得痛心疾首,“败家子儿,初来乍到就打坏了王爷悉数珍宝,要是再来几回,岂不是要将王府都给掀了?”
云仲展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听完过后,环视了一眼这院子,确被他折腾的一片狼藉。
“此乃是些身外之物,既是我打碎的,到时理赔便是。”
一见到他愿意赔,童心收起一副惋惜的做派,脸上堆满了笑意,起身朝人靠近了过去,“徒儿~”
柔中带嗔的声音,听得云仲展汗毛竖立。
“你这么富裕,怎么也没见送为师一件半件的?”
“你若答应跟我正大光明的打一场,别说一件半件,就算是一座金山银山,亦不在话下。”他向来视钱财如粪土,唯有真刀实枪胜负才值得人在意。
“别介啊,横竖左右,你不管跟为师交手多少次,为师都不会让你赢。”
说完,拉着人落座下来,童心星眸中晶光闪烁,微微一笑,“你若想赢,除非真正的拜为师学艺。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拿方才为师用的匕首与你的斩马刀对决而言,你可想通了?”
“你那匕首无足轻重,真正……”
话不曾说完,只听一声哼笑。
“说你见识短,你还不信。”
说罢,童心将贴身的匕首摸了出来,反手一个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打落他手里沉甸甸的斩马刀,“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你眼里只有长刃无短削,就如同战场轻敌屡战屡败。”
“三年前,你曾吃过一仗,虽不曾败仗却也没赢。你觉得,当时战场上输在何处?”在接触云仲展之前,她也了解过此人近几年的战绩。
没打过败仗是真,并不意味着一直都是所向披靡,其中自有平局休战。
能作为传言名扬四海的,向来只会是胜负,从未有过平局被宣扬。
听她这么一说,云仲展看了眼地上落躺的斩马刀,眸光随流转在石桌上的短刃,“你的意思是,那一场战役,我军输于兵器?”
虽那时未有胜负之分,对于他而言没有胜负之分,就是他军输了一场。
战局如何,作为主将最清楚不过。
“这种战况想破局并不难。”童心卖起了关子,站起身舒展舒展臂膀,朝屋内走去,“时候不早,青岚送送二皇子。”
“你要是真能破了这个战局,我日后不再找你决斗,必尊师重道,唤你一声师父!”
身为三军统帅,战场上的成败比天大。
当年攻打墨国,眼看兵临城下,结果却是苦战数月,最终退兵。
云仲展莫名想知道,若换成是这心思诡谲的女子,会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