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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迁的出现, 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丢下了一粒石子,顿时引来了诸多关注。好些正在花园里游赏交谈的人,都将目光投注到了这个小凉亭之中。

    而面对夏迁的质问, 凉亭里的气氛也很是微妙, 里面那些公子哥儿们终于不再维持笑嘻嘻的表情,大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张大少爷更是僵直了身体, 好半晌没有说出话。

    但仅仅是定睛看了夏迁一会儿, 这张家少爷便好似想通了什么, 看开了什么,转而又笑了起来,坦坦荡荡道,“怎么了?我不过就是想请这位小朋友喝一杯酒而已, 难道你这么小气, 连这也不让吗?”

    夏迁听到这回答,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目光中仍旧蕴含着少许愤怒,但面对张大少爷如此坦然的语气,他又有一些拿不准眼前的情况, 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有了过度的反应。

    夏迁之所以会愤怒,是源于他知道眼前这些家伙们的秉性, 知道这些人曾经做出过哪些令人作呕的事情。比如他们就很喜欢玩一种“游戏”, 会在那些急于进入这个圈子的人中挑选长得好看的那部分, 以友好的态度邀请过来, 让对方咽下加了料的酒水或吃食, 然后带入无人的地方,玩弄一整个晚上。

    ——当然,这些家伙并没有胆大到公然挑战刑法, 所谓的“料”并不是什么被法律所禁止的东西,顶多会让人感觉有些燥热,起些助兴的作用,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大多是威逼利诱下的半推半就,否则这群家伙早就被人捅进了监狱。

    但这并不代表夏迁能允许他们将这种注意给打到温临的头上。甚至只要想象他们可能对温临怀有这种心思,就让人快要发疯。

    老实讲,夏迁当时在外面看到温临被这群人围在里面逼酒,当场就炸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确实都是没经过考虑的下意识举动。

    此时夏迁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他端详着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杯中红酒,以低沉的语调确认道,“真的只是一杯酒吗?”

    “不然呢?”张大少爷仍旧笑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温临也忍不住在后面轻轻拉了拉夏迁的衣服,显然被这场面搞得有些懵,还不明白自己有可能遭遇些什么。

    夏迁又抬起双眼,看了看凉亭中的其他人。这些人的心理素质显然便没有张大少爷那么好,一个两个都显得很是坐立不安,在夏迁的目光注视下纷纷躲闪着视线。

    这让夏迁无法安下心来,无法相信自己刚才的怀疑真的只是想多了。

    但此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夏迁也没有理由说些什么。

    “很抱歉,他并不是很擅长喝酒。”最后夏迁将酒杯放在的桌上,决定暂时还是不去追究,只是无法缓和自己僵硬的态度。

    他转身拍了拍温临的肩膀,想要先带着温临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等等,”张大少爷却出声拦下了他们,“他不擅长喝酒,你可以喝嘛。”

    “张大少!”还不等夏迁说话,凉亭里的其他人先慌了起来,不知道这张大少爷在发什么疯。

    夏迁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有些拿不准情况。

    “你们墨匣公司是个刚刚起步的小企业,我看在夏迁你的面子上,才邀请你们老板过来喝杯酒,给他一些拓展人脉的机会,实打实的一片好心好意啊。结果一句不擅长喝酒就想走?这么不给面子,你们这是把我的好心给扔到地上踩啊。”张大少爷笑道,“这样吧,夏迁,你不让他喝这杯酒,那么你自己将这杯酒给喝了,我就当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不然的话……大家面子上过不去,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听着这明显威胁的话语,夏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凉亭里的其他人也更慌了。

    “酒里究竟有什么?”夏迁问。

    “你说呢?”张大少爷仍旧只是笑。

    “张大少,你有点喝多了!”终于有个凉亭里的公子哥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想要让夏迁和温临赶紧离开,“夏迁,今天的事情你别太在意,大家都有点喝多了,有什么下次再聊哈。”

    “干什么呢?”张大少冷冷扫了这人一眼,“你在慌些什么?怕些什么?”

    那人脸色连连变了几遭,凉亭里的其他人也越发坐立不安,两边都不想得罪。他们不懂这张大少爷的心思,只能纷纷腹诽这家伙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

    酒里究竟有什么,这些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但蕴满了他们龌龊的心思,充满了侮辱与亵渎的意味。让夏迁的小情人喝,虽说也多少会得罪夏迁,却也不至于让他们太过惧怕,还能有点看好戏的兴致,毕竟这个小情人并不被夏家所承认。可直接让夏迁本人喝,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妥妥是把人给往死里得罪啊。

    张大少爷又笑了,可能是看出了这些人的想法,笑得透出了几分扭曲,“你们难道以为,现在的夏迁,还是原来的夏迁吗?”

    此话一出,凉亭里众人都是心里一突突,越发觉得这张大少爷今天有些不正常。

    现在的夏迁是和夏家闹得很僵,但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没事把人给得罪得这么死究竟有什么好处?

    而在实际上,张大少爷所知道的事情,其实比他们所以为的要多一些。

    比如张大少爷就很清楚,夏老爷子其实已经十分想要让夏迁再回到夏家,已经准备好要在今天这场宴会上会找夏迁谈话。所以他才会选择这种时候对温临下手,毕竟如果夏迁选择回到夏家,必然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处处维护温临。甚至在温临脏了之后,夏迁很可能会选择再换一个情人。

    但夏迁竟然及时出现在了这里,再度拦在了温临身前……当然,这对张大少爷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这表示夏迁又一次拒绝了夏家,轻易绝不可能再回去。

    “夏家不可能让你再护着他。”张大少爷哈哈笑道,“而没了夏家,你连你自己都护不住!”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夏迁还能有哪里是不明白的?

    此时此刻,夏迁不禁怒极反笑,“看来这酒是真的有问题。”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张大少爷的目光紧盯在他身上,“你能怎么样?”

    夏迁没有说话,只是再度看了看那杯酒。或许是因为现在需要面对这杯酒的人成了他自己,而不再是温临,他反而显得比之前更是冷静。说句实话,如果真的喝下它就能解决一切,夏迁说不准还真喝了。

    可惜,他并不能表现得任人欺辱,那只会引来许多更加过分的遭遇。

    于是夏迁摇了摇头,倒转手腕,将那杯酒给泼在了桌上。

    “不好意思,不小心把它给洒了。”夏迁说。

    红酒沿着桌子的边缘落到地上,发出滴滴哒哒的声响。

    “没事。”张大少爷的目光转都不转,仍旧死死盯着夏迁,只朝旁边打了个响指,叫来会场里的侍从,“给你再倒一杯就行了。”

    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注了过来,隐隐关注着这个小凉亭,发出轻轻的讨论之声。

    但是并没有谁出面制止,他们全都在看戏。

    “如果你冷静一点,你就会发现自己在做一件蠢事。”夏迁表示,“这对张家,对你,没有丝毫好处。”

    “人生在世,哪里能时时刻刻都那么冷静?”张大少爷笑。

    夏迁摇了摇头,“看来你是真的喝多了。”

    说着他拉起了温临的胳膊,再次准备先走再说。

    这一拉夏迁才发现,温临的胳膊有些微颤。

    温临看着夏迁,目光中充满着惊疑不定,像是想要从夏迁的脸上看出如今这究竟是个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刚才夏迁突然出现,让他又惊又喜,之后所发生的事都完全在温临的理解范围之外。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杯酒究竟有什么问题?越是深想,温临的心里便越是起伏不定,宛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没事。”夏迁放柔了声音,轻轻捏了捏温临的手,“我们回去再说。”

    这样的宽慰,对夏迁而言,只是一个再自然无比的举动。

    但那边张大少爷就像是突然被这一幕给刺激大发了,竟猛地站起了身,“夏迁!你敢就这么走?”

    夏迁还未说话,温临又用力将夏迁的手掌一握。

    “他为什么不敢走?”温临转过身,看着那张大少爷问道。

    虽然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情还有些似懂非懂,但温临已经很明确感受到夏迁所面对的威胁。温临已经明确知道,此时自己心中翻涌而出的情绪名为愤怒。

    张大少爷笑了笑,不屑一顾地看了温临一眼,那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轻易就能打发走的小卒子。

    但仅仅这一眼,便让张大少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温临已经完全不是平时那副温和怯懦的模样,目光定定的,宛如灌了铅一样沉重。这样的目光让人不由得觉得,他随时有可能做出任何事情。

    张大少爷突然想起一件事。人人都知道夏迁前段时间曾被夏老爷子揍进了医院,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少数几个人调查清楚了。张大少爷便是那少数几个人之一。夏老爷子最后是被温临拿着菜刀逼走的……当时让张大少爷觉得好笑的一行字,此时却让他的心里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张大少爷不禁看了看桌上的水果刀。

    “夏迁要走,你能拿什么威胁他留下?”温临走得离桌子近了几步,“拿墨匣吗?拿我吗?拿你在圈子里的人脉?拿生意场上的排挤和压迫?”

    张大少爷的眼皮子跳了跳。

    “被排挤被压迫的日子,我们不是没有过过。”温临说,“所以夏迁不会怕你,墨匣也不会怕你。我们当初不怕夏家,以后也不会怕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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