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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洛大人昏迷许久, 终于醒过来了!

    无论朝臣们是何等心思,但是各地百姓学子俨然是欢呼一片。

    毕竟开放恩科、平乱抚州、开仓赈灾等等一系列为国为民的好事,都被算在了他的头上。

    当然, 他们追捧崇敬洛大人,和他们憎恨阉狗并不冲突。

    甚至于,在这个阉党当道、皇权没落、民心混乱的时代,洛识微的存在, 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契机,就足以将他神化, 成为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稳定民心的定海神针。

    洛识微病歪歪的靠在软榻上, 翻了翻手里的奏折, 斜睨了一眼那道从容饮茶的身影,哑着嗓子戳穿道:“这民心所向的结果, 少不了千岁爷的引导推动吧。”

    楼既回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他反手扣下茶杯, 唇角微弯,一笑,轻描淡写的道:“你这副姿态,倒是愈发像我了。”

    却是默认了洛识微的话。

    “那是因为我学习能力强。”

    洛识微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道:“倒是督主好算计,明明从我昏迷那段时间开始你就打好算盘,见了我之后却假装未曾下定决心, 引导我做足了讨好才松口,真是老奸巨猾!”

    死阉狗早已打算要把他留在身边做心腹了。

    否则, 他不会让下面的人引导舆论,为洛识微造势,推动他在官场上更进一步。

    亏大了!

    一想起之前在那张床上被折腾的样子, 洛识微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手里的奏折砸了过去。

    明黄的奏折侧过楼既回的利落的侧脸轮廓,打在了他的手上,一抹红印悄然浮现。

    沈郜刚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心惊肉跳:“大胆!洛识微,你好大的胆子敢袭击督主!”

    “住嘴。”楼既回瞥了一眼沈郜,薄唇上下一碰,“滚出去。”

    沈郜一噎:“督主你还没登基呢,怎么就成昏君了呢。”

    这么说着,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下来,双手抱头,蜷缩成球,咕噜咕噜咕噜的滚了回去。

    完美执行督主的命令。

    洛识微坐起来看着他滚成球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督主,你身边这都什么玩意儿。”

    楼既回斜睨了他一眼,看着他不怀好意的模样,淡淡的道:“响了。”

    响了?

    什么响了?

    这仿佛是在打哑谜。

    但是洛识微的脸却瞬间都青了。

    他艰难的靠在软榻上,酷日的天身上还盖着一层软被,脸颊从雪白慢慢变成一抹绯红、红的鲜艳欲滴,连黑眸中都氤氲起浅浅的水汽。

    “死阉狗……”

    洛识微将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还不忘骂骂咧咧:“你这个死变态给我等着的!”

    楼既回单手撑着下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将自己裹成蚕蛹,轻笑一声,不仅没恼,还提醒他:“铃声震的频率更高了。”

    洛识微本能的身体一紧,整个人都不住的喘息了两声。

    太可恶了……

    死阉狗!

    那天他说,云铃事关重大,必须妥善保管。

    洛识微保证不会被外人夺走。

    然后……

    想到这里,他的脸颊红的更加厉害,整个人都仿佛要融化在床榻之上,谁能想到……谁能想到,这么重要的云铃,只有楼既回一人能听到的声音,会被放在洛识微的身体里呢?

    简直太太太太太变态了!

    洛识微的身体仿佛在被架在火焰上烧灼,还在不停地呜咽着骂骂咧咧,不肯弱了气势。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轻笑。

    “砚卿,过来。”

    被子四分五裂,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跌入了一个怀抱。

    在情/欲的折磨下,连大脑都开始混沌起来。

    洛识微懵懂的抬头,氤氲的眼眸有些迷蒙,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一张昳丽绝艳的面容。

    那人满头墨发垂在身后,肤若凝脂唇若丹朱,一双自然上翘的凤眸注视着他时,风情万种。

    他慵懒的靠在软榻上,一袭紫袍雍容华贵,松垮的长袍随着揽住洛识微的动作而露出白玉般的肌肤。

    洛识微将手抵在对方的肩膀上,看着那人春意无边、活色生香的模样,慢慢的屏住呼吸,哑着嗓子嘟囔了一句:

    “府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娘子……”

    他还对美女硬的起来,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是个大好直男?

    洛识微迟钝的、不着边际的想着。

    然后他就发现,“小娘子”的脸黑了下来。

    再然后,他就付出了一个下午的代价。

    等洛识微清洗完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他呆滞的躺在床上,只剩下一个想法:纵/欲过度真的会死的。

    但是他不敢这么跟督主说。

    他怕这么一句话,再刺激到督主,被对方当做炫耀,可就真的会被作死了。

    毕竟,他纵的是身体上的欲,督主享受的是欺负他时、心灵上的快/感,显然人类的悲欢是不能共通的。

    洛识微默默流出悲伤地泪水。

    楼既回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整理了一下长袍的带子,斜睨了一眼魂不守舍的洛识微,似有些奇怪,抬步走过来。

    洛识微一看见他,顿时一个激灵,一把将榻上的奏折都抱在怀里,开口就是慷慨激昂、痛心疾首:“督主,您今日还要公务未处理完,切不可玩物丧志啊!”

    楼既回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草木皆兵的样子,漫不经心的道:“我听闻,砚卿早些年还要夜御/数女的战绩,再加上这具残缺之身,难免自卑不能满足洛大人……”

    “督主!那都是传闻啊!”洛识微痛哭流涕:“那都是吹牛逼吹出去的,您看我这小身板也不行啊,您可饶了臣吧!

    砚卿不想死啊,砚卿还想留着这条命,为督主鞠躬尽瘁呢!”

    夭寿了,原身吹出去的牛逼,竟然也能成了这死阉狗吃醋的理由。好在,楼既回这次没打算继续折腾他,只留他在府上处理公务。

    榻上的奏折早已堆积如山。

    洛识微翻开一本,不再是各地送上来的近况,而是一封来自朝臣的告罪书,洋洋洒洒十来页,他顿时面露惊奇,好奇的翻下去。

    这位尚书大人倒是好文

    采,先是就抚州叛乱一事承认错误,未能及时发现问题,有懈怠之责,随后又开始指责其他相关同僚的问题,最后是陈述叛乱造成的损失与处理方法。

    洛识微都可以想象得到,他口若悬河的样子了。

    他津津有味的翻完,又拿起一份新奏折,还是告罪书。

    第三本,依旧是告罪书。

    第四本第五本第六本第七本……

    洛识微扒拉出来二十多本朝臣告罪书。

    他放下奏折,瞅了一眼正坐在案前写字的楼既回,问道:“是你让他们写的告罪书?”

    楼既回的字体龙飞凤舞、狂放不羁,颇有种大家风范。

    他放下笔,漫不经心的道:“一群吃干饭的废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他们找些事情做,能写上一份告罪书,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俸禄了。”

    洛识微啧啧称奇。

    瞧瞧,多么狂妄的督主大人,在他眼里,这满朝官员都是吃干饭的酒囊饭袋。

    只怕督主大人早就想开恩科,撤掉他们换新血了吧。

    也只有这群蠢货,才会整日无所事事,不仅没有察觉到外界的危险,还混得浑浑噩噩,每天不是和同僚一起哭一哭阉狗当道,就是感慨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没有用利用价值的人,最终都会被淘汰。

    哪怕是他。

    洛识微冷静的分析着楼既回的心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小皇帝呢?”

    楼既回笑吟吟的看着他,反问:“你觉得呢?”

    洛识微果然从床上跳下来,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扒拉了一圈,找到了长形锦盒,打开一看,果然是圣旨。

    罪己诏。

    抚州大饥,民相食,致百姓叛乱民不聊生,朕为一国天子,未能及时洞悉,难辞其咎……既是上天惩罚,那即日起朕将前往雍和宫斋戒沐浴,为国祈福,望上天垂帘。

    简简单单一张纸,已经决定了小皇帝的一生。

    或者说,从他暗中布局试图反抗楼既回开始,就注定了他的结局。

    洛识微奇怪的问:“你要幽禁他?为什么不是杀掉再换,我记得还有一个参王可以上位呢。”

    “参王?”

    楼既回笑了一声,眉宇间皆是不屑的轻慢,他淡淡的道:“不成气候的东西,用起来半点意思都没有,倒不如把这小皇帝半死不活的留着,还能钓出来更有意思的大鱼。”

    “什么大鱼?”洛识微问。

    楼既回看了他一眼,凤眸涌动着不知名的光芒,他意味深长的说:“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

    而且,抚州叛乱,还有洛芒这小王八蛋的事情?

    洛识微的心脏猛地一跳,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老皇帝不是生到第十二个就死了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楼既回坐在椅子上,轻笑一声,说:“自然是有的,那小皇帝看似是抚州一案的策划人,实际上也不过是被幕后的十三皇子利用了而已,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这位未列入玉碟的小皇子……”

    “可比他之前几个哥哥,厉害多了呢。”

    他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唇角含笑,眼底一片冷芒。

    “十三皇子什么情况?”洛识微不动声色的问。

    “应该是在老皇帝断气那一天出生的吧,甚至来不及记在玉碟之上,就在宫变时被悄悄带走,那群老臣,总是盼望着能给皇家留下一丝血脉的。”

    洛识微笑了一声,随意的道:“这话说得,爹死儿子生,如果这么巧的话,说不定这小皇子还就是先帝转世呢。”

    他走上前去,一手压在案前,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拿起毛笔,恶作剧般的在白纸上打了一个x,压低声音,对楼既回道:“督主可要小心了,也许真是先帝转世,回来找你算一算这窃国之罪了呢?”

    “那我也真的,太期待了。”

    楼既回低低的笑了出来,对着案前的洛识微说:“

    知道吗,老皇帝当时都已经病入膏肓了,还想着拉我一起死,他说楼卿,你活着,朕不放心,为朕陪葬吧……”

    “然后呢?”

    然后呢?

    楼既回的眼眸闪烁着残酷而兴奋的光芒,他笑着,慢慢絮语:“然后啊,我就在他的继承人太子面前,伸手,一点点的用力,直到他瞪着眼睛慢慢断了气。”

    “你说,他如果这次回来了,我应该再给他换个什么样的死法呢?”

    这就是晋国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楼既回,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派疯子,将弑君当做乐趣。

    他杀死了老皇帝,然后将皇帝的血脉杀的近乎绝种。

    当隐藏在暗处的十三皇子浮出水面,他没有半点心虚恼怒,只有迫不及待。

    因为从来不是十三皇子在暗杀狩猎他。

    而是他,要同这天下人玩一场刺激的、有趣的皇室大逃杀。

    洛识微冷静的道:“别这么迫不及待,你不是还没抓到人吗?”

    楼既回漫不经心的说:“快了。他藏了十年,但是抚州叛乱,小皇子殿下还是太急于出手了,以至于现在就早早的露了马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就在京城,大概率就在某位忠君爱国的朝臣身边藏着,寻求庇佑。”

    他说着,那双冰冷阴鸷的双眸,饶有兴致的看向洛识微。

    后者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被发现了吗?不……只是试探,不要慌。

    洛识微直白的与他对视,说:“哇,那督主可就小心了,说不定我带在身边的儿子,就是您一直要找的十三皇子呢?”

    他的喉咙里溢出短促的笑声:“我把他养在身边,精心照顾,等到合适的时机给您一记重击,然后扶持小皇子上位,到时候,我可就是万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了。”

    胆大包天的小毒物。

    偏偏,他越这么说,越招楼既回的喜欢。

    督主低笑一声,抚上他的脸颊,无限缱绻,他说:“你若想做摄政王,现在做便是,何苦等什么十三皇子。”

    “督主这是不信我养着小皇子了?”洛识微不动声色的反问。

    楼既回淡淡的道:“那小皇子应该在中书省左丞手中得到的庇佑,你怕是连左丞长什么样都不见得认识吧。”

    “……咳!”洛识微厚着脸皮转移话题:“那有什么,我能认出来督主就好了阿,未来,砚卿还指望能跟着督主封侯拜相,成一代摄政王呢。”

    我透!

    这个多疑的死阉狗,明明已经有了怀疑对象,还要来试探你爸爸!

    洛识微凭着顽强的心理素质,撑到最后。

    深夜,处理完公务之后,他拒绝了楼既回留他过夜的热情,坚定地选择回家。

    即便这个家,也在东厂里面,那也好过和死阉狗同处一室。

    夜风阵阵,洛识微裹紧了身上的白裘,他低低的咳嗽了两声,脸颊有些泛白,下轿进院时,神情恹恹。

    “父亲。”

    小崽子上前来扶。

    洛识微垂眸,扫了他一眼。

    灯笼下,洛芒白净的小脸一片乖巧,眉宇间的锋芒与贵气完全被恭谨所掩盖,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孝顺,那么无害,令人完全想不到抚州叛乱这么大的阴谋,那种腥风血雨之下,竟然会隐藏着他的手笔。

    多么会隐藏。

    这个傲娇又可爱的小崽子,才是真正伺机而动的狼。

    洛识微的喉咙动了动,哑着嗓子冷静的道:“外面太冷静,进屋吧。”

    “是。”

    【统哥,帮我盯着点,别让探子偷听。】

    父子俩相携着走了一起,大的病弱,小的懂事,一派父慈子孝。

    大门阖上。

    小崽子将人扶进了卧室。

    洛识微突然开口:“洛芒。”

    “父亲?”小崽子的声音有些疑惑:“你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还在装!

    洛识微一脚踹了上去,阴沉着他看着他,冷冷的道:“听闻我的孽障儿子,竟然也参与了抚州叛乱,我的脸色能好吗?”

    “洛芒,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想象,我本以为你是走投无路需要我的庇佑,到头来,你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个啊。”

    甚至于,他的手中还有他所不知道的势力,可以暗中操控,搅动风雨。

    小崽子露出错愕的神情。

    慢慢的,错愕变成了一抹无奈的笑,他从容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态度平静的近乎无动于衷。

    他轻叹一口气,说:“本不想让您跟着担心,但最终还是被您发现了。”

    洛识微眼眸微凝,冷淡的道:“洛芒,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要自以为是的作死,我随时可以把你卖给楼既回,换取更安全、更具有价值的报酬。”

    “我知道。”

    洛芒叹息,看着他,说:“您要相信,我从未想过要害您,如果您执意要参与进来,我可以和盘托出,甚至是将一切交由您来主导,我的……父亲。”

    最后两个字,轻轻顿了顿。

    洛识微嗤笑一声:“那你不妨说说,你都还瞒着我什么。”

    “瞒着你什么……”

    洛芒皱了皱眉,似乎是因为瞒的太多,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表情,成功又一次气到了洛识微。

    小崽子迟疑的说:“比如……秦九歌其实是我安排的人?”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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