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枫杨是在导演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素材,确认镜头没问题,宣布今天收工后,才发现路星辰不太对劲的。
依据对她的了解,这位平日里大大咧咧,性格好又没什么坏毛病的姑娘,有一个非常独特的坚持,那就是吃饭。
无论是上学还是周末,她不用闹钟都会准时7点醒来,雷打不动地简单洗漱,出门晨跑。差一刻八点,她冲过澡换好衣服出现在大厅,帮着瑰姐盛粥拿饭,一人能吃好几碗。
午餐和晚餐更不用说,这位几乎是饭桌上当之无愧的mvp,每每都是第一个上桌,且能排除万难,坚持吃到最后的。
偶尔遇到哪顿饭延迟的情况,路星辰面上不显,但是个人都能感受到来自于她灵魂深处的暴躁和不安。
吴枫杨还特地找人咨询了下,她这种不准时吃饭就要爆发的情况,到底算不算有病。得到的结论却是,女孩子在减肥断糖的时候,会脾气不好。理论上断饭和断糖应该差不多,只要别饿着估计不会犯病。
从此,吴枫杨对于路星辰恰饭上的关注度,与日俱增。尤其是今天本来就乱七八糟的事儿一大堆,又因为有夜景戏,全组人不得不一起饿着开机,就等着能早点结束,约着晚饭夜宵一起吃呢。
然而,在一片欢呼雀跃的约饭声中,今天的路星辰却一反常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晦暗的喜床上,双眼紧盯着帐子顶,像是一只从缸底仰望天空的翻白眼金鱼。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吴恒,似是抱着同样的好奇心。他见老板迟迟不挪窝,像是在嫌弃这沾满了血浆的地板。犹豫了片刻,他抬手扶了扶眼镜框,打算自己进屋叫人,却被吴枫杨抬手打断。
“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看看。”
关了补光灯的室内,视线所及之处,更显漆黑阴冷。
吴枫杨皱着眉穿过混杂着刺鼻化工和轻微甜味的走廊,踏着边缘接近干涸,呈现一种接近于紫黑色的血浆痕迹,一路朝着床榻走去。
路星辰依旧穿着那身大红色的嫁衣,斜斜地靠在棱角分明的床柱上。几绺发丝从歪歪斜斜的新娘头冠上钻出,被随意地铺在肩后,无力和苍白的状态,跟四周刻意布置得破旧腐烂的场景,几乎融为一体。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恐惧涌上心头,让向来以冷静自持的吴枫杨丢了阵脚,慌慌忙忙地奔向床榻。他握着路星辰的肩膀,就是一顿激烈摇晃。
“喂,醒一醒……你是不是饿晕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说话!”
路星辰的脑中充斥着各种声音,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哭泣,亦有人在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让努力想听清其中一种的她,焦急不已。
“吵死了!一个个地说不好吗?”她捂着耳朵大喊着,却一不留神,把自己给吵醒了。
她刚刚恢复意识,脑子混沌得好像是熬了几个小时的鱼片粥,又黏又乱,还没来得及缓一缓,就看到前面那张无比熟悉的脸,此刻却挂着无比陌生的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