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下脸上的人皮，露出娇花照水的脸，是他的翎儿没错了。
他蹙了蹙眉头，眼下两朵乌青，脸颊抓破血丝，衬得小脸楚楚可怜。
春放心肝胆颤，“求座上责罚。”
紧抿着唇，不想跟他说话，半晌道：“你闭嘴！”
抱起宣翎儿，纵身而去。
春放尴尬得看了看夏凉，“你说，座上会如何责罚我？”
“估计会死得很惨。”夏凉来不及同情春放，“快，扶着我，我受伤了。怎么好端端的，在山界放了捕猎夹，差点夹断我的腿呀。”
春放道：“最近神龙原多了不少野狼。”
掂了掂分量，怀里人的分量又轻又薄，莫名心疼。
前阵子闹着要绝食，他牵挂不下，暗里派人打听过好几回，总算磕磕绊绊开始吃东西了。
“大侠，饶命……别打脸……我给你钱……”
聂祈风眉头紧锁，脸黑如碳，春放站在一边，深感凶多吉少。
他嘲讽道：“你算哪门子的大侠，出手这么狠。”
“座上息怒，属下任您责罚。”
望了眼宣翎儿，“要是三公主醒了，别让她知道打她的人是你。本座管教下属不力，岂不是被她看了笑话去。”
座上重脸面，一丝一毫，都不能被人看轻。
“夏凉伤势如何？”
他抽空还想到了下属，让春放略感欣慰。
“夏凉脚腕子被夹了，轻微骨裂，要养上十天半个月了。”
“那可不行，他还得回宫去。”
春放道：“恐怕他伤势未愈，走不了。”
聂祈风轻描淡写应了声，“夏凉若是不良于行，就由你顶上。”
春放赶紧说不必，“属下觉得，夏凉可以坚持，不辱使命。再说，属下身量高，男扮女装会露馅儿的，不如夏凉像女人。”
“本座怎么觉得，你在骂他。”
春放退身出去。
初夏暑气日渐浓厚，廊上挂了一排紫竹帘，风过叮咛，散发阵阵清凉。
他一贯都是个会享受又精细的人。
捏着帕子沾了水，替她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大抵做梦发汗，人更容易怕热。
“大侠……”
眼皮子翕动，一线缝里，挤进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嗯？国师？”蓦然睁开眼，“我该不是做梦的吧。”
他又恢复了高冷的模样，“你没做梦，是本座。”
“国师，咳咳……脸真疼。”
“你别动，一会儿给你上点药。”
小手慢慢挪出褥子，去抓他广袖里的手，一抓一个准。
他没跑，反而一本正经问道：“你干什么？”
佯装一本正经，谈谈社会稳定的正经事。“神龙原上有山贼，你知不知道？”
“起初是不知道的。”话锋一转，“看你被打成这样，如今就知道了。”
宣翎儿加重语气道：“你得派人彻查。这是你的地盘，山贼胆敢到这里来做营生，摆明了是不给你面子，不把你堂堂国师放在眼里。我也纳闷，他不要钱，光顾着打我，太暴躁了，没天理！你要是逮到了人，一定得交给我，我非要送他点天灯不可。”
“你收着点，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
宣翎儿甜甜地嗳了声，“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
他不好承认，好不容易把关系冰冻下去。
显然，只是他一厢情愿，宣翎儿对他，还是热情如火。
“本座心里没你，你要是醒了，趁早回宫去。”
“嗬！”宣翎儿嘟囔道，“这么无情。”
聂祈风耐着性子，劝说道：“天师府毕竟是清净地，公主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毕竟不好。”
她老大不乐意，见了面，没说上两句就轰她走。“我受伤了，走不动。要不然你抱我回宫，我可以考虑回去。”
嗯？抱回宫？
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撩他，从不嘴软。
他脚趾头想想，也明白她如今的套路。“又是林森易容成你的样子，替你挡着？”
想到林森，原本一张笑脸，瞬间冰封，转眼就不快乐了。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她柔柔地喊了声国师，“我遇到难事儿了，解不开， 需要国师鼎力相助。”
“本座不理俗世。”
不留情面，直接拒绝，从她口中，就没有冒出过好事儿。
她咬了下唇，“我见到明光了。”
他嗤笑了下，“哪儿？地府么？”
瞟了个白眼送给他。“宣尚煜的私宅，明光被他豢养了起来，大抵就成了他的宠物。”
顿觉背后森冷，明光在他眼皮子底下中了毒箭，明明气息绝无，居然还活着？
“你去过宣尚煜的私宅？”在联系她的男装打扮，“你以谢澜的名义，去了宣尚煜的私宅？”
她点点头，“嗯。”
他感到阵阵后怕，“胡闹也要有底线！你到底知不知道惜命？万一宣尚煜发现你的身份，必定会不留情面，把你碾成齑粉！”
她针锋相对，“我怎么就成胡闹了呢？你既然不在乎我，管我以什么身份去哪里？就算我被宣尚煜弄死了，你大不了私下给我做一场道法，于你而言，难道你会心痛么？”
他认栽，两人打嘴仗，没什么胜算，说来说去，反而让他的内心一览无遗。
如何能不在乎，分明是在乎到骨头缝里去了。
“我……是本座多事了。”
宣翎儿坐起身，摇了摇他的广袖，“你帮帮我，咱们一起把明光救出来。林森如今跟了我，就是我的人，我是他的老板，他替我卖命，我也要给他办事。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人，是好兄弟明光，我不能见死不救的。”
帮，还是不帮？
他没有胜算，不能轻易掺和，更不能这么快暴露自己。
但他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你回宫去，此事，本座自有筹谋。”
她一本正经道：“我不回去，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聂祈风霎时无语，“你有什么本事，还能保护本座不成？”
“我……”她确实没什么本事，“可我就是不放心。小林子失去了明光，我不能失去你。”
心上没来由的重击。“本座，不会有事的。”
她想不明白，顺着广袖摸进去，一下子攥紧他的手。“宣尚煜有这么通天的本事么，连你都能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