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紧。”宣翎儿诚恳道,“其实我是个很善良的人,不爱惹是生非。”
他突然想笑,“四公主喝了一肚子湖水,据说至今还在宫中静养。”
这是挖人脚底板了,她都忘了这一出。
“你是什么人都好,跟本座无关。”
宣翎儿光着脚丫子下了脚踏,追过去,“是不是有人威胁你,要你跟我断了。如果是,你就眨眨眼。”
这丫头真是成精了,居然能猜到实情。
低头看澄砖冰冷,光脚踩着,也不怕受寒。“地气冷,光着脚,不怕冻着。”
直接踩在他鞋背上,笑嘻嘻道:“这样就不冷了。”
内心除了叹息,实在无能为力。
这样玲珑剔透的姑娘,要多么绝情绝义,才能推开她的感情。
“我觉得教坊司有可疑,那个推我的人,一定一早潜伏在教坊司里,否则她不会清楚群舞的节奏与阵型。她选择合适的位置进入,才不会引起人的怀疑,还以为群舞本来就有十三人。”
分析精准又独到,他真心佩服。
聂祈风问道:“为什么要害你?”
宣翎儿一耸肩,无奈道:“可能我太优秀了吧,被人羡慕嫉妒恨。不过还有一个可能,借我的手,让静妃滑胎。宫里十几年都没有婴儿诞生了,也许不是父皇不行,是有人让他不行。多个香炉多个鬼,如今帝位之争,基本锁定宣尚煜。我二哥病秧子,老三又没个正形。在父皇眼里,恐怕只有宣尚煜靠谱。”
聂祈风玩味一笑,“宣尚煜?”
“道貌岸然,伪君子!”宣翎儿想起他就作呕,眼前浮现起,他跟明光一起的场景,“我要洗眼睛。”
他疑惑道:“你看到什么了?”
“少儿不宜的画面。”
“少儿不宜?”
她点头,臊红了脸,“我不是故意去偷看的,就这么巧合。”
“你是说……宣尚煜不喜欢女人?”
宣翎儿隐晦道:“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
轮到聂祈风绯红了脸色,“你的意思是……”
“就那个意思,双插头。”
“插头?”
宣翎儿爬被他甩下来,两手箍实他的腰,羞涩道:“算了,不说了,我又不是老司机,跟你说这些干嘛。”
聂祈风顺势推断,“你怀疑是宣尚煜设计陷害,目的是不让静妃生下孩子。”
“这个可能性很大。”
“不管真相如何,你别再去招惹宣尚煜,你惹不起的。”他又补充道,“也不许再去春风楼。”
“你没听小凉说么,殿外围了禁军精锐,我插翅难飞。”扬起明眸,“那你怎么出去?”
“只能等天黑透了再走。”
他也很是无奈,狠话说了一车,他一个人唱了一段独角戏,对方全然不领受。
她窃喜,“父皇这个时候禁足也挺好的。”
聂祈风问道:“你想不想喝茶?”
“你煮茶么?”
“嗯。”
她雀跃,“好。”
莫心奉上了茶器。
聂祈风低垂眼眸,“把鞋子去穿上。”
她腻歪起来没边际,“你抱我去穿。”
他问道:“你过去也这样么?这么粘人?”
她说不是,“你是我的初恋。我一直有个理想,希望我的初恋就是我的一生,那样我该有多幸福。”
他无话可说,又何尝不是他的心声。
两人交锋,最终还是他投降。抱着她,放到案台边,自己在她对面落座。
“喝夜茶,可能会睡不着。”
“我不想睡,我想一直看着你。”她有了新的想法,“你知道禁脔么。”
他扫了她一眼,“本座念过书。”
“我想让你当我的禁脔,凤梧殿地方大,随便腾个地方就能把你供养起来。我一辈子不嫁,父皇逼我,我就死给他看。这样,咱们就能长相厮守。”
她总有无数的奇思妙想,每个念头都关于她,说话很粗糙,可意思品味到最后,品到了一丝甜蜜。
他分了一杯茶,推到她跟前,“喝茶吧。”
她嗅了嗅,轻抿一口。“有荞麦香,暖暖的,如果每晚都能看你煮茶就好了。”
他捧着茶碗啜了口。“依本座看来,今上表面上是禁足,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保护。你且安心在凤梧殿待着,置身事外,也是一种福报。”
又品了口,趁热小口小口抿,一碗茶见了底。手肘撑着头,渐渐摇晃起来。
他伸过手,托着她的侧脸,看她慢慢闭上了眼。
茶里放了宁神丸,他一贯的伎俩,对付絮叨的她,百试百灵。
抱起她,这点分量砸在手上,是温馨的体重。
放回床榻上,掖好被褥。
望着月华般温和精致的脸,忍不住俯身吻过软嫩的唇。
吻了一下,似乎不满足,撬开檀口席卷了一圈,顿觉自己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绛珠宫。
静得像一口枯井。
帐幔垂落,聂祈风条干笔直,站在地罩门外。
静妃恨铁不成钢,道:“你还舍得来,连珠说,傍晚时分在宫门外见过你,之后人却不见了。你去哪里了?”
他无言以对。
静妃道:“跟宣翎儿厮混去了?我三令五申让你跟她散了,你偏不听。”
他冷言道:“凤梧殿被禁军围困,是你做的好事吧?”
静妃直言不讳,“既然我对你的劝告没有用,自然要你为此付出代价。如今宣明德被我迷得晕头转向,不过是一个害人精的公主,宫里人恨不得剐了她。”
他垂首丧气,“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才能放过她?”
静妃冷笑道:“如今不是我不肯放过她,是她不肯放过我。我的身子根本不可能坐胎,那个孽子早就留不住,我不过是自编自演了滑胎的戏码,企图把过错推在宣翎儿身上。谁知她如此聪明,怀疑到了教坊司身上,青云在教坊司藏不了多久,迟早会暴露的。”
“你要我做什么?”
她审慎道:“杀了青云灭口,死人才是最可靠的。”
聂祈风断然拒绝,“我不杀生。”
静妃寒声笑道:“你破得清规戒律还少么?三公主死活不愿意与大齐国联姻,多半是与你牵绊太深,你那色戒都破得差不多了,还在乎杀生么?”
无言以对,是差不多了,不过就差了最后一步。
他心寒道:“青云为你卖命,你怎么能过河拆桥,不顾她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