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苏香送了贡菊过来，容妃又道，“用晨露水泡着，一会儿给翎儿洗眼睛。”
林森情急转过来，扯出萝卜带出泥，她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尴尬得无处放眼。
“我这儿没什么事儿，您还是去紫辰宫探探消息，父皇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
容妃欣慰道：“多半能化险为夷。不过还是不可掉以轻心，我这就去紫辰宫守着，一来表示关心，二来替你周全。”
内寝霎时安静。
莫心赶紧往后撤，腿腕子一弯，人就往后砸去。
幸亏林森眼明手快，抓住莫心的手腕。
“啊……”
莫心来不及闭上眼，正面迎上林森的半身像，又把萝卜坑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两下里都沉默，无话可说。
林森掖好了人皮面具，系紧裤袋，往床上一躺，自说自话道：“公主有令，在她回宫之前，我得替她躺着。”
莫心点头，掩饰满脸的震惊与无助。
“我去……”
“嗯？”
“去准备点公主爱吃的点心。”
两个人不约而同点头，互相都察觉到没地儿找脸去。
莫心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小林子。”
“嗳。”
“公主哪儿去了？”
林森摇头，“不知道。”
宣翎儿睡到自然醒，天已经大亮。
第一反应就去捞身边的人，一捞一个准，她的国师还在。
聂祈风眉头一皱，“你干什么？”
“我怕你走了。”
他问道：“你不会睁眼自己看？”
她孩子气道：“我不能睁眼，我不想起床。”
他又恢复生人勿进的气势，“幼稚，胡闹。”
“你这张硬邦邦的老脸，给谁看呢？”
没理她，转过身，打算下床。
背后贴上来一张膏药，波澜壮阔的胸怀，隔着后背，也能察觉到，发育极好。
软糯糯的声线，“我瞧你气色不太好，你昨天没睡好么，这么大的起床气。”
他不想说，不是没睡好，是根本没睡。
接受一整夜灵与肉的考验。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真教人两难。
“你该走了。”
“我舍不得你，这回走了，也不知道下回什么时候再来？”她跪直了腰板，下颌嵌在他肩窝上，“万一你想我了，怎么办？要不我还是不走了。”
他紧抿着唇，好不容易筑起的心房，总觉得禁不起她小刀割肉的摧残。
“你快回去吧，今日若是有人找你，你不在宫中怎么办？”
宣翎儿笑道：“你忘了，我有小林子，易容工夫盖世无双。就由他扮成我的模样，绝对看不出来。”
他坐在床沿，挪不开步。
真的离不开她，要不是上官凝步步紧逼，他真想放弃一切，跟她远走天涯。
他抱怨的口吻，“你知道绛美人会因为你滑胎，怎么还不知道躲避？”
宣翎儿也犯嘀咕，“我也是后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该救人。在这个世道，见义勇为没用，还能被人给陷害了。”
他的翎儿真不蠢，一语中的。还是故意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被人陷害？”
她很是无奈，“也不知道谁知道绛美人怀了身孕之事，在父皇宣布之前，先下手为强，在教坊司献舞的舞姬中埋了暗桩，想趁人多的时候下手。那舞姬身上熏了奇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先想去提醒绛美人，谁知道反而扰乱了局面，有人趁乱推了我一下，我就顺势倒在绛美人身上了。之后的事，你应该知道了，跟过去一样，她保不住孩子，我也可能保不住小命了。”
“你的命可保，十城为聘，好大的面子。”
“我觉得，你说这话有点酸。”揽着他的脖子，“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心里只有你。”
他知道，可他再也不能握紧她的手。
贪婪她的怀抱，多温存一秒是一秒。
“我们分开吧。”
“不行。”
这姑娘皮厚，除非把话说死说透。“除魔卫道才是我的本心，而你……不是。”
“真的？”她爬到他腿上坐定，两条小长腿箍住他，“我不信。”
“……”抬手拍了下她的脑门，“你认真点。”
他强调道：“我很认真。”
“你这么说，我有点难过了。”她咬着唇，尽量不让眼泪落下来。“你是不要我了？不跟我好了？”
每一个问题都诛心，他说不出口。
眸中盈光闪闪，“你别问了，我不想伤你的心。”
“既然你不爱我了，就跟我睡一觉，把我送回我的世界去。”
“……”
他内心腹诽，这姑娘的脑回路实在清奇，爱他的时候，可以不睡他，一旦不爱要分开，就必须睡一睡。“你不要逼我。”
“昨晚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今天又要跟我闹？”宣翎儿忽然想到，“你该不是这几天不方便吧？”
他抱起她，放到床上，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本座走了，公主若是要死赖着，也由你。但是你在一天，本座都不会再踏足这里。”
宣翎儿领悟了他话中的绝情，“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分开，看来天师府后山那个小三上位成功。”
“……”
她总有无数种理由，让他哭笑不得。
宣翎儿恶狠狠地盯着聂祈风，“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可你竟然背叛我。聂祈风，我告诉你，我这人小气，你占了我这么多便宜，如今想拍拍屁股走人，没这么容易。”
“那你想要如何？”他心平气和道，“本座可以补偿你。”
“我要……”
箭矢一般飞奔，迎面撞到他怀里。
“嘶！”
抓阴手下了狠劲，小国师几乎半身不遂。
宣翎儿拔下发簪，往下一插，幸亏聂祈风眼明手快，截住了她的方向。
“你干什么？”
“看不出来么？得不到就毁了！”
被她气得不成活，一把抱起她甩在肩膀上。
大步流星走出栖迟阁，好巧不巧，遇上冬暖和夏凉，怔怔看着他跟宣翎儿从内寝走出来。
夏凉赶紧抬手遮住眼，“座上，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冬暖依样画葫芦，“座上，阳光猛烈，站久了，属下头晕，也是什么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