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心哂笑，她说想过。“可我不敢，我这辈子都在宫里，离开了这里，我就没有根底了，出去又有什么意思。”
“你有我，我陪你出去。咱们一起盖个房子，过日子，好不好？”
莫心笑她傻，“我们都走了，谁照顾公主。”
夏凉追着她问：“你别满脑子都是公主，你也想想自己。你愿意跟我过那样的日子么？”
莫心点了点头，即便知道是梦，偶尔也放任做一场。
“可是，你将来要嫁人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跟着我住？”
夏凉问道：“你没想过嫁人么？”
莫心感到窘迫，幸亏屋里没有燃灯，不至于暴露她滴血似的脸色。“我不嫁人了，也不知道嫁给谁去。”
嫁给我。
夏凉心里念叨了无数遍，终究是说不出口。
“那咱们说定了，一块儿出宫，你别离开我。”
莫心抚摸着夏凉的侧脸，“嗯。一块儿出宫，咱们姐妹俩搭伙过日子。”
大悲之后，又是大喜。
他捧着莫心的手，放在心口。“莫心，这两天没见你，我真想你。”
“我也想你。”
“那咱们一起睡觉去。”
莫心点点头。
夏凉牵着莫心走到床边，“你照料公主辛苦了，我帮你脱衣裳。”
“好。”
前阵子被聂祈风灌了一颗断情绝欲的丹药，谁知他贵人事忙，居然忘了给他续药。
身体有所异动，某处忽然抬首，夏凉没见过世面，羞愧欲死，吓得蹲在地上。
“小凉，你怎么了？”
夏凉扯过床榻上的褥子，裹住自己尴尬的半身，哆嗦道：“我……冷……冷……”
“冷？”莫心探了探他的额头，“好好的，怎么发烧了？你快上来，我抱着你睡。”
没地儿找洞钻，他前所未有想钻洞，跟泥鳅似的蠢蠢欲动。
“莫心，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儿，你先睡。”
夏凉抱着被子，撞了出去。
哐当一声，灌入一阵湿泥的风。
凤梧殿，西偏房。
林森瞪着眼看天花板，突然有人撞开了门。
“什么人？”
夏凉弓着身子，被褥裹着半身。“是我，是我，你别嚷嚷。”
林森纳闷，“道长？大半夜你不睡觉，找我干什么？”
夏凉提起茶壶，猛灌了一壶水。
“这是冷水，小心塞牙！”
“我就要喝冷的。”
斯须冷静了下来，拆了裹身的被褥，叹了口气。
“唉。”
林森定睛看清楚夏凉的宫女装束，吓得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伤口痛得死去活来。“道长，你可吓死我了！”
“这……”夏凉脸色一窘，“我也没办法，公主非要我男扮女装入宫保护她。”
林森同情地颔首，“道长是出家修道之人，倒不如一心一意断了孽根，免得露出马脚。”
夏凉脸色大寒，“不可！万万不可！”
“为何？”
“不为何？”夏凉又道，“你千万别再喊我道长了，小心害死咱们。不管人前人后，你喊我小凉。”
顿觉后背生凉，越看越怪。“小……凉。”
夏凉拖了张杌子，坐在床边，“疼不疼？”
“什么？”
不过随便一想，某处就生疼，就跟割着自个儿的肉似的。“你挥刀那啥，疼不疼？”
林森万念俱灰，“小凉，你有爱过人么？”
夏凉默然不语。
“你怕是没爱过吧。”
夏凉不敢承认。
林森侧过身，嘶了声。“不疼。”
夏凉无情戳穿道：“不疼你叫唤啥？”
“我……心疼……”
“哦。”
翌日，绛美人操办寿宴之事，传遍了宫墙每个角落。
宁德宫，传来瓷片脆裂之声。
从早上开始，德妃横挑鼻子竖挑眼。
和颂从旁劝道：“娘娘，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呐。”
德妃怒不可遏，拂袖，又是一地瓷碎。
“都给本宫滚！”
宣瑞儿上前温言道：“母妃别恼，宫里其他人巴不得看咱们的笑话。二姐已经出事了，您可千万要稳住。父皇明儿要摆寿宴，您要今儿在宫里闹得鸡飞狗跳，父皇没准以为您气不过，拈酸吃醋呢。”
德妃怒不可遏，为自己鸣不平。“我就是气不过，我的寿辰，今上何时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个美人的位分，还要阖宫上下替她贺寿，真是有脸面。”
宣瑞儿深思过后，慢慢道：“我瞧着父皇可不是摆个寿宴这么简单。”
德妃气得骂骂咧咧的，“当然不止摆寿宴这么简单，还有向我示威，朝我打脸。”
宣瑞儿问道：“您有没有留意过御医局的人事变动？”
德妃忽然敛起了怒容，好奇地盯着宣瑞儿。“你倒是个小机灵，怎么的，有什么猫腻么？”
“御医局首席医官天天往绛珠宫请脉，您不觉得有问题么？”
经过宣瑞儿一提醒，她倒是品出味儿来了。“宫里的御医统共这么几位，按照嫔妃的位分分配请脉，首席黄天佑是替贤妃请脉的，什么时候改成替区区一个美人请脉了？”
“大抵有两个月了。”
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的念想，“难不成？”
宣瑞儿颔了颔首，“十有23书网p;rdquo;
“不应该呐。十几年了，宫里十几年没有婴孩出世了，我还以为今上……”德妃捂着嘴，收了后半句。“你一个未出阁的公主，有些事儿，千万别打听。”
宣瑞儿掩嘴葫芦，“你该不会以为父皇不行了吧。”
德妃一脸尴尬，遗憾道：“今上已经许久没有宣我侍寝了。”
“如果我猜得不错，明日一则替绛美人贺寿，二则借机晋封妃嫔……”
“乳臭未干，她凭什么？”
宣瑞儿务必冷静，“凭她年轻，凭她身怀六甲。”
“你确定？”
“23书网p;rdquo;德妃阴侧侧地笑道，“没这么容易。明晚大摆筵席，阖宫上下，人多，自然就乱，到时候出了乱子，可说不好。”
彼此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穹隆破开一道口子，朝霞漫天。
绛美人的寿辰，倒是晴空万里的好日子。
今上见了天色欢喜，大呼，“绛儿真是福寿双全，连老天爷都特别给面子，久雨之后，迎来大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