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没有光,连月光都吝啬。
抱着胸,走路发抖。
忽然看到了一处虚弱的微光,轻轻悄悄走过去。
一个提着四角风灯的女人,穿着一袭流水般轻柔的袍子,猎猎风过,勾勒楚楚有致的身形。
后山怎么会有女人?
怒火直冲天灵盖,宣翎儿抓紧自己的手腕,一定要克制,起码要看清楚,捉奸必须在床!
她怕打草惊蛇,只能保持距离。
遥遥望到聂祈风从倾盖如云的榕树下走过来,给了女人一个锦囊,女人捧着脸靠在聂祈风怀里哭。
出轨了!
当朝国师出轨了!
一定绿帽子从头戴到脚!
一首凉凉送给自己!
肺管子快要气炸了,不能呼吸!
她捂住嘴,仿佛捂住自己最后的倔强。
聂祈风听到了树枝被踩碎的声音,“什么人?”
宣翎儿转身就跑,再也不想见到负心汉。
黑影翩然而至,如同上神骤临。
他拧着眉头,表情凝重,“你怎么来了?”
宣翎儿铁青着脸,开不了口,怕绷不住得哭。一把推开聂祈风往前跑,没跑两步又被拽了回来。
“我都看到了!”
聂祈风嗯了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宣翎儿抱了一丝幻想,哪怕欺骗,总比连骗都不骗好。“那你解释给我听,如果编得合理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他怜惜地垂眸,握着她的手腕。“我不想骗你。”
“所以你出轨了。”
“出轨?”
宣翎儿抹了下疯狂掉落的眼泪,太没出息了。她没做错任何事,怎么哭的人是她?
“就是你有外遇了,你背着我跟别人好。”
聂祈风当即否认道:“没有。”
宣翎儿一针见血道:“那你做什么抱着那个女人?”
聂祈风否认,“我没有抱她。”
宣翎儿更确切道:“你没主动,但是她抱你,你也没有拒绝!还自诩为修道之人,不近女色,那她是谁?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说清楚,我不会原谅你!我们分手!”
“分手?”
“就是……我……”她鼓足勇气,都逼到这份上了,必须果断潇洒到底。“我不跟你好了!”
他胸口发闷,却又无从解释,那种憋屈的心情难以舒展。“你想清楚了?”
宣翎儿甩开他的手,“我再问你一遍,那个女人到底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捧着宣翎儿的脸,低声哀叹道:“我以后会解释给你听。”
宣翎儿发狠似的,怒道:“今天不解释清楚,咱们没有以后!”
他为难道:“她是……一个故人。”
宣翎儿说懂了,“旧相好。你连编个谎话都懒得编。”
“我不想骗你。”
宣翎儿推开他,抬手拭泪,“挺好,让我趁早认清你的真面目,什么清雅高洁,都是骗人的,勾一个吊一个,你也是真本事。我瞎了眼,才会喜欢你。也成,咱们就这么散了,反正我也有下家,我赶紧收拾心情,找个老实人嫁了。”
“哪个老实人?”聂祈风醍醐灌顶,“谢澜!”
宣翎儿直言不讳,“宣麒儿毁容了,谢澜迟早是要退婚的,既然他对我一片真心,我索性顺应天命,嫁给他当皇妃,没准我就是当皇后的命。为了你这个薄情汉老道,我还打算守活寡一辈子,真是可笑!我呸!”
聂祈风被她激怒了,不仅要嫁给谢澜,还喊他老道!
“翎儿!”
“别喊得这么亲热,喊我三公主!”
聂祈风苦口婆心劝道:“山中路滑,你走慢些。”
“不要你管!”
宣翎儿疾步如风往山下跑,山中无日月,苔藓遍布,脚下打滑摔了个狗啃泥。
聂祈风拎鸡仔似的拽起她,他也不顾脏污,就近坐在石头上,把宣翎儿放到腿上。
“抱着我干嘛,我要跟你分手!”
他不顾怀中小人儿的挣扎,一手圈住她。“别闹。我看看有没有擦伤。”
宣翎儿嘴巴翘得老高,“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他一贯惜字如金,“我没出轨。”
宣翎儿心里过不去那个沟坎,质问道:“那她是谁,你为什么要抱着她?”
“我没抱她。”
宣翎儿嗤之以鼻,“分明抱了,你当我瞎啊。”
聂祈风低眉顺眼,“我真没抱她,你没看仔细。”
当时的场景她不忍回忆,又不得不回忆。“你好像……确实没抱她,但是,她抱你了,你为什么不推开?”
问题的症结从抱不抱,变成了推不推。
“我……”他无法解释,一旦开了口子,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同浪潮般奔涌而来。“如果你信我,将来我一定会跟你解释的。”
“渣男!”宣翎儿痛恨自己不争气,明明气得要死,可就是馋他。“你要是今天不跟我解释清楚,咱们没有将来!”
“你信我。”
她低头咬了口聂祈风的手腕,霍然站起来,“我也想信你,可你起码要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聂祈风施施然起身,恐怕强留不住她了。“山路崎岖,还是我送你下山去吧。”
宣翎儿心凉了半截,这意思是他不打算挽留了?
“不要你送。”
聂祈风颔首说也行,“你先走。”
宣翎儿不忿,典型渣男,不解释,不挽留,任由他们这段感情自生自灭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从头到尾都是她强硬主动,到底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她在前面走,他尾随在后,说到底,还是不放心的。
“以后,我再也不来天师府了,你过你的小日子去。但是,如果被我抓住你的姘头,我一定会让她浸猪笼。”
聂祈风伤感道:“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忽然驻足,回头望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那是哪样?”
“那是故人,算是旧友。”
宣翎儿察觉到一丝不可思议。“你都过百岁了,你的故人旧友应该跟你年纪相仿,可她瞧着至多二十末梢头。难不成你们都会长生不老之术么?”
“宣翎儿,我欠你的解释,以后都会补给你。”
“你真当我好糊弄。”
宣翎儿越想越生气,起初是生他的气,后来成了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