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她连忙柔弱地躲进聂祈风的黑袍中。“国师,我平时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你知道的,我很有爱心,喜欢小动物,从来不随意杀生的。刚才那个样子……你能不能当做没看到?”
聂祈风垂眸,光致的额上覆盖细密的刘海,大眼睛扑闪着月光,嘟囔着唇,假装弱小的模样,又可爱又迷人。
“下午的事……你不生气了。”
“生气的。”不老实的双手掐着他的窄臀细腰,脸颊在他胸口蹭啊蹭的。“不过我后来想明白了。”
一手揽着她的肩,温声道:“你想明白什么了?”
“你辞了太傅一职也好,免得你总是抛头露面的。”她转过身,面对面仰望他,“你是我一个人的嘛,不想让你给他们看。反正深宫大院就跟你的后花园似的,只要你得了空,就翻墙跳窗子来瞧我。”
聂祈风忽然羞愧,他放下身段,干得都是什么破事儿。今夜怕她惹祸,又鬼使神差地躲在暗处看顾她。“本座不能天天来。”
“天天来太累。”宣翎儿自觉通情达理,“隔天来。”
“隔天来就不累了?”
宣翎儿认真一想,“做一天,休一天,劳动强度不大。”
聂祈风都快结巴了,“做……你想做什么?”
宣翎儿神秘兮兮地挑眉,“做,我爱做的事。”
顿觉心脏收到了暴击,又是渴望,又是紧张。“你要做的事,需不需要换个地方?”
她说需要,“我很保守的,在外面我怕被人看到。”
聂祈风随即点头。“本座也很保守的。”
话音刚落,抱起她,当即往凤梧殿赶。
夜风将广袖吹得鼓胀,宣翎儿窝在他怀里躲风。
月华高悬,流光温柔,夜风轻拂,如此良辰美景,不做点什么真是辜负了。
宣翎儿抬手抚摸他的侧脸,“国师,我知道你很保守,你总是配合我,却从不承认喜欢我。虽然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可没听你说过,总归不踏实,你能不能承认一回?”
良久的沉默。
“你想听什么?”
“听你说一次,你喜欢我。”
慎刑司大牢,阴风阵阵。
方俊被夏凉扔到了牢房中,他苟延残喘,指着夏凉,“你骗我?你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的感情。”
夏凉笑了笑,“彼此彼此。”
一手掏进胸口摸了摸,摸出一个馒头。
方俊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你……你是男人?”
夏凉又拿出另外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往方俊脑心砸过去。“你不是一直想吃我的馒头么,今儿就送你吃,一个不够,再吃一个。”
方俊捂着红肿的脑门,啐骂道:“你……你……三公主好大的胆子,居然养个男人当宫女!”
夏凉不屑于跟他辩驳,“你死到临头了,还大放厥词。”
“你……”
夏凉重又走到牢门外,蔑视道:“方俊,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方俊愤愤不平地看着夏凉,他想通了整个布局。“是三公主害我的!我被你们坑死了!都是计!你故意勾引我,还引人撞破我跟筱兰的好事。刚才那个黑衣人……也是你们派来的,你假意救我,就是为了套我的话!”
夏凉慢慢抚掌,“你也不算笨,只不过被你看穿又如何,你终究活不过今晚。”
“小凉,念在我对你一片痴情的份上,高抬贵手,不要杀我?”
夏凉听了作呕,“我不杀你,怕脏了手。”
方俊道了声幸好。
甫一转身,胸口骤然痛楚,借着窗口散入的光,那是筱兰修罗夜叉般绝望的脸。
“你……你……哪来的匕首?”
筱兰冷漠地看他,烂泥一样倒在血泊中。
“好心人送了我一把匕首,好让我在临死前完成最后的心愿。”她低头附在方俊耳边,“我的心愿很简单,负心人,天不收,我收。”
“你好狠……”
筱兰摇了摇头,“我还不够狠。如果我够狠心,掖庭那个老太监用他的狗爪子破了我身子那天,我就该杀了他。居然让他活了十年,直到年初寿正终寝。没有亲手杀了他,成了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如今好了,我杀了你,第二个畜生,我也算圆满了。”
眼前的筱兰,变得无限的茫远,他从来不知道那个唯唯诺诺的宫女,心中藏着如此深仇大恨。
她报复起男人,丝毫不手软。
拔出插在方俊胸口上的匕首,刀刃在他胸口擦了擦血。
“你的血太脏,我不想临死跟你再有牵扯。”
她爬回角落,望着狭小的黑窗。双手举高匕首,再狠狠刺下。
“爹娘,筱兰对不住你们。在宫里没有混出半点体面,反而给家族蒙羞了……”
夏凉躲在暗处,直到两人彻底咽气才离去。
他偷听他们的对话,听到了筱兰的惨痛过去,心里牵痛,筱兰自尽而去,他更是自责内疚到不能自已。
冬暖一袭夜行衣的打扮,在慎刑司牢狱外等夏凉。
修道之人第一戒律,忌杀生。
筱兰和方俊并非他们亲手所杀,却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夏凉情绪低落,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给她匕首?”
冬暖沉默,他也不好过。
夏凉明了,点头道:“公主让你给她的?”
冬暖说是,“公主说,筱兰用得着。”
夏凉冷笑道:“公主真厉害,揣测人心,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冬暖接不下话,满腹愁肠被内疚的情绪占据。
“筱兰她……是个可怜人。”
凤梧殿后院,四下阒然。
聂祈风怀抱她,稳稳地落下。
他忽然低头,望她,月华仿佛都在一瞬间躲进了他灿然的眸子里。
“本座,不敢。”
宣翎儿心态极好,她牵起聂祈风的手,宽大的手掌正好包裹她的小手。“不敢说,那敢不敢做?”
每回见她都像油煎火烤似的,身体里的欲望肆意放纵,他都快要压不住心魔,恐怕迟早有一天得交代给她。
她小心试探道:“国师,我能不能给你提个意见?”
他好奇,问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