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甲将领非常想要摆脱这种近身缠斗的局面,虽然在缠斗中他已经确定韩清元并不具备对他造成杀伤的能力,可这般纠缠下去也终归是个问题。
在不知根底的情况下,韩清元越是想要引发大的轰动,他自然就越不能让其得逞,所以最理想的局面无疑是速战速决拿下审问,而不是没完没了的一直纠缠。
这已经不止是关乎侯爷安危的事情了,作为侯爷的亲卫统领,此刻他亲自下场与人对博、且久久难分胜负…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容易吸引目光了,许多本该坚守本职的守城与巡查兵士都开始变得三心二意起来,在枯燥紧张的驻边生活中,如此场景无疑是他们喜闻乐见的插曲。
甚至已经有不少兵卒抱着长枪在那里点评起来了,之前还被肃杀威严所笼罩的雄关,忽然间,便是有些松散气氛弥漫,让人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边关要隘,反而像是安居乐业的都城当中,一个多人围观的街头擂台…
银甲将领有些忍受不了这个,驻边便要有驻边的样子,别说还是在城楼底下,就是送到眼前,那些兵卒也不该多看一眼!
一个钉子一个铆,恪尽其职严格运转才是这么年来溪山关一直固若金汤的关键,也才能保证侯爷一直以来的朝中声威!
越是这般想着,银甲将领的心绪便越是愤怒,一开始他还不觉得韩清元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可现在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韩清元不太对劲,甚至就连那些周围的人都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安。
此子莫非真就是敌国派来搅乱视听、以为细作谋求机会的死士?
身居要职思虑便多,银甲将领已是不敢再拖延下去了,他低喝一声奋起全力,腰间长刀终于苍啷出鞘,那是一抹如同骄阳烈日般的炽烈刀罡!
果然是一直在留手。
因为早有准备,韩清元虽惊不乱,在对方一直没有出刀的情况下,他已经预料到对方的杀手锏是刀法了,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更偏向于游斗在对方左手方向,这样即便对方忽然出刀,他也能更容易的闪避。
想象是美好的,在逻辑上也确实没有问题,刀悬左腰说明此人是右手刀,他要是左撇子的话,刀应该悬在右侧才对。
可韩清元忽略了对方的内息!
当对方抽刀出鞘那一刻,刀身确实是因为由左及右的必然走势而没有给一直游斗在左侧的韩清元造成什么压力,可刀出鞘,内息亦是轰然爆绽,一瞬间竟是形成一种极其强大的冲击之力!
在那一刻,韩清元甚至看到以长刀鞘口为起始点,有一股旋风似的内息迅速集聚而后扩散,周围的尘土便尽数扬起了,甚至一些较小的石块都被卷入刀罡旋流之中!
而韩清元并不是无意识也无法反抗的沙石,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以护体功法去抵抗那瞬间迸发出的刀罡旋流,结果,便是他被弹出了缠斗范围!
虽然只是几步,但也就是这几步的距离,便足以为极其精锐的银甲卫提供一个完美的时机!
一时间簌簌之音响起,疾劲而尖锐,那是劲弩齐发的声音。
劲弩较之长弓威力更大,其缺点则在于射程较短,可只要弩手能够推进到有效距离,两者的杀伤力便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眼下,韩清元与银甲卫队列相距不过几十步,而在这种距离下,那近乎骤发骤至的强矢具备着何等恐怖的威胁,已无需多提。
饶是如此,他仍旧躲过了第一支弩箭,可也仅仅躲过了这一支…
第二支、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近乎无差别的后续许多支同时中地,但大概是为了生擒,劲弩钉射的位置都集中在双臂与双腿。
叮叮之声连响,改进后的铁桩功再一次彰显了威力,即便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内、如此精锐的弩手操持之下,那些劲弩竟然都没能对韩清元造成有效杀伤!
仅次于寒晶火铜等晶矿所铸的秘钢弩头可以像针扎豆腐一样轻易洞穿敌军盔甲,但钉射到韩清元的肉身凡胎之上,却是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并迸出火花,而且由于秘钢怒头被强大的护体强行终止去势,较为脆弱的木质弩杆在承受不住那等推动力下,竟然纷纷爆裂,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壮观。
这等情况,除了因为惊骇但并未停止动作的银甲将领外,便是连那些极其精锐的银甲卫都震愕呆滞了一瞬,他们虽然还没精锐到矢无虚发的地步,可以往但凡命中敌人,那一支弩箭不是呼啸着洞察身体扯出血线,何时有过这等硬生生把弩杆都挤爆的画面…
当然了,看起来惊人,实际上韩清元并不好受!
以肉身抗住劲弩这种事情,即便是改进后的铁桩功也不可能持续办到,甚至他已经察觉到但凡被弩箭击中过的地方,护体之力都变得极为薄弱,接下来别说再被射中,就是普通人的一指头可能都足以将其戳穿。
这种感觉就如同寒风凛冽下,好端端的房子忽然出现了很多漏风的孔洞,无比清晰且强烈!
韩清元丝毫不敢大意,他宁愿去继续去与使出全力的银甲将领缠斗也不愿面对这群配合默契的机械,而银甲卫在经过短暂的震愕后也已经恢复过来,只是劲弩较之弓箭的另一个弊端就是装填相对较慢,这给了韩清元一个缓息的时间。
所谓缓息,自然不是让他休息调整,所谓较慢,也不过就是一息撑死,他还是必须以最快速度回归到与银甲将领的缠斗中来。
可这真的已经是非常难了,对方之前会被他卷入缠斗,无外乎是吃了猝不及防的亏,且韩清元又极其耐打,可以做到硬扛着他的反击而不退。
但现在他已经将韩清元逼出贴身范围了,他的刀法的优势便也得以完美展现,更重要的是韩清元不敢再只攻不守,因为护体神功已是如同褴褛破衣不再密不透风,人家逮到个口子,便是可以直接将其撕开!
形势开始急转直下。
当韩清元尝试重新回归到缠斗当中时,银甲将领的长刀已是连续斩击,他使的是什么刀法韩清元肯定不认识,但韩清元知道这刀法绝对不是下品,因为对方每斩一记,精沉元息竟然都能于刀身过处短暂积累凝聚不散!
换句话说,便是对方的刀能够与内息分离,做到一刀两击。
这就有点太精妙了!
虽处于刀光剑影之中,但这会儿的韩清元仍是免不了感慨军中藏龙卧虎,而且这种刀法极其难以破解,因为随着银甲将军不断斩击,其周身各处暂留的刀气便越来越多,以至于就好像虚空中忽然多出许多近乎透明但只要碰到就足以切割身体的线,这还怎么贴身缠斗?怕是没等靠近就已经被四分五裂切成碎块…
且还有一点更重要,那就是韩清元不知道这种暂留的刀气是否可以人为催动同时爆发,若是能,绝对要比弩手的一轮齐射还要危险!
说什么来什么,其实以上那些在韩清元脑海中闪过时都没用上一息,可也就是这一息左右的时间,弩手填装完毕,第二轮齐射果断发起!
这一轮,瞄的还是他的手脚四肢,且如果不出意外,弩箭的锐响终止之时,他已经近乎失去护体的双臂双腿,应该会被射成塞子…
内息不足根基不牢的最大弊端又一次显现出来了,如果这个时候他仍有充沛内息可以调御,那他便完全可以继续对铁桩功的护体进行补充,可他并不能够做到。
他的护体之力,完全就是铁桩功这部武学自有的力量,因为无法补充内息,一旦被破也就是被破掉了,简单理解就是近乎属于一次性的东西,修补也是得等战后再用自己那微末的元息去慢慢进行。
所以他能指望的,只有大周天炎火劲了。
这部武学在本质上比铁桩功更强,而且他也修炼到了第三重大圆满,奈何没有经过改进,实际威力照比铁桩功反而差点意思,而铁桩功都险些挡不住的劲弩,炎火劲自然更加不值一提。
可提不提他也只有这个了,炎火劲运转,内息迅速沸腾,一股炽热气机轰散而去,弩箭终归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的,在场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炙烤焦木的味道。
但,仅此而已。
韩清元躲过了前两支弩箭,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且还是在较之第一轮更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而几乎是紧随其后的第三支以及更多弩箭则如同被磁石吸附的铁屑般蜂拥而来,弩箭的数量,足以瞬间使其四肢报废!
报废也是活该,因为他强闯关口攻击守将,哪怕真是有天大的事情、哪怕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事后所能得到的,估计也不过就只是侯爷的一句嘉奖安慰…
叶罗阴谋破碎,阙阳得以保全,你小子功劳甚大当予重赏,虽然因为误会落了残疾,但你放心,侯府会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应该就是这种话吧,轻飘飘的,带着功成之人对无冢荒坟的遗忘和漠然。
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这个战乱连年只为争权的时代里,上位者不都是如此?
韩清元忽然明白了自己不愿意被生擒的原因,他的眸底腾起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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