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深夜。
二十三岁的项去之站在天桥护栏边,天桥上只有他自己。
天桥下是来往奔驰不断的车流,此时他看着天桥下的马路,内心无比复杂。
“从这里跳下去,或许就没有任何烦恼了。”他想。
项去之被爷爷奶奶养大。
仅仅是“养”而已,爷爷奶奶对他就如同宠物,给吃给喝就行,从没给过笑脸和关心。
据说是因为他们讨厌他的母亲。
他的人生一直很不顺,自己生下来就有无法治愈的心脏病,幼年又丧父,母亲受打击变得疯疯癫癫,被送进精神病医院。
项去之每次去看她,都会发现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项去之叫她,她也没有反应,只是用空洞的眼神观察着他。
好不容易考上一个二流大学,毕业后仅仅一年,相恋八年的女朋友就跟着一个富家子弟走了,临走只留下一句话,“没有金钱的爱,一文不值!”
一句话,摧毁了八年的感情,也摧毁了项去之所有的坚持和付出。
分手隔日,他就被公司开除,原因是他身体素质太差,公司给的任务有时无法完成。
项去之一句话没说,默默收拾东西就离开了,他觉得公司已经仁至义尽了,因为身体原因,自己不能熬夜加班,不能长途劳顿,出差任务极其少,能在公司干到今天,已经得谢谢老天爷了。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他比任何人都努力、都认真,公司开除他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家公司是前女友的现男友开的公司。
三个人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不走谁走。
项去之觉得,命运对他十分不公,他几乎没享受过一天家的温暖,又没有健康的身体,自己活着的意义他愈发的想不明白,或许死亡可以帮助他找到答案。
他手扶着护栏,嘴唇抖动着,似乎是紧张,似乎是害怕。
“跳吧!”他对自己说,可是却始终无法挪动双腿,只是抓着栏杆,对着天桥下的马路,看了很久。
“你倒是跳啊,我都等急了!”
一个声音传到项去之耳中。
他慌忙回过头,天桥上除了他,空无一人。
“谁在说话,出来!”项去之向四周喊到,空旷的天桥上显得他声音特别大。
那声音语气不屑的说道:“你都是快死的人了,还问这些没用的干嘛?”
项去之一时语塞,但内心还有点害怕,他根本不知道谁在跟他说话,他只觉得那声音是从他身体里发出来的,直接到达他的头颅内,这让他毛骨悚然。
“真不知道,你这个懦夫为何会被选为将魂体,还偏偏是我的御魂人,简直有辱我的威名。”那声音厉声道。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
“要什么?打我还是跳下去?你的女人被人抢走你都不敢抢回来,人生刚开始而已,你遇到这点小挫折就想着去死,你这种人会有勇气?”那声音充满了蔑视,打断了项去之的话。
项去之立马反驳道:“你躲躲藏藏,装神弄鬼又算什么勇气?有本事你出来!”
那声音冷笑道:“我倒是想现身,可是你虽为将魂之体,但资质平平无奇,凭你的能力让我如何现形。不过如果你想死,我倒是可以帮你一下。”
话音一落,项去之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腾空而起,悬在半空之中,向天桥护栏之外移去。
“这是什么鬼!”项去之讶异道。
他感觉自己似乎碰上了灵异事件,脑海中闪过很多恐怖画面,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是断然不怕死的,但死的如此不明不白他也不甘心。
未容他再多想,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顿了一下,停在了天桥外马路的上空,紧接着他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转过头他发现自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地面摔落。
项去之下意识的紧闭双眼,他只觉得自己下坠时,风呼啸而过,让自己有些窒息,他甚至都没来的及喊一声,就失去了意识,眼前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项去之感觉有东西掠过他的脸颊,他闷哼一声,缓缓的睁开眼,印入眼帘的已不是车水马龙的都市,而是一望无际的茫茫戈壁。
“我死了?”
落日昏黄,风沙啸啸,远处地平线与昏黄的天空融为一体,偶尔几只蛇蝎从沙地上爬过,留下淡淡的痕迹,倏地又被风带过的黄沙磨平。
项去之自言自语道:“这里该不会是黄泉之路吧。”
他环顾自周,只感觉空气中除了沙尘,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毫无生机。这感觉说不出来的让人不舒服。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在地狱这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没想到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叹了一声气,漫无目的在戈壁之中来回逛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哪怕想入地狱都找不到门。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忽然听得远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那其中混杂着金属的碰撞声,人的呐喊声,似乎还有马蹄踏过沙地的声音。
项去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天地交际的地方,一片扬起的沙尘快速的朝他所在的位置移动着,没用多久那沙尘就席卷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项去之呆站在原地,他发现那沙尘并不是被风吹起,而是一群穿着红色的戎装铠甲,骑着战马,手持弓、戈、枪、剑的骑兵快速移动时,马蹄疾起而带动的扬沙。
那支骑兵离项去之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清那些骑兵的五官。
骑兵之中,为首的一人似乎是他们的将领,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虽然离得有一点距离,项去之还是感受到了那名骑士带来的压迫感。
他驭着一匹枣红色骏马,驰骋在黄沙之中,身穿如火焰般的赤色铠甲,比其他骑兵铠甲显得更耀眼,腰间挎着一把精致的长剑,手持长弓似乎满腔怒火的注视着项去之所在的方向。
项去之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他想快速逃离这里,可是转过身后他却愣住了,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戈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毛毡帐篷。
帐篷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动静,慌张的冲出帐篷,那些人的打扮和骑兵有着明显的差异,看起来似乎是书本和影视中描述的游牧民族,他们数量远远大于那些骑兵。
他们之中有的人冲出帐篷跨上战马准备迎战,但是大多数人只是慌张的择路而逃。
就在这须臾之间,项去之感觉那些骑兵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径直的朝着数倍于自己的人群冲了过去。
接下来,项去之看到了这一生都难忘的画面。
那些穿着红色铠甲的骑兵在黄沙的掩护**形如同鬼魅一般,对没能及时组织起来的游牧民族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为首的骑士搭箭开弓,百发百中,然后他收起弓,抽出宝剑冲入人群,左刺右砍,威风凛凛,神勇如入无人之境。
那些骑兵受到他的感染,也各个以一当十,每个人都杀红了眼,那刀剑碰撞声混合着死者的惨叫声,听起来让人不禁寒颤。鲜血很快的铺满了他们的铠甲,也浸淫了大地。
战斗很快结束了,那支骑兵获得了胜利,他们在敌人的尸体之上呐喊着庆祝。
血流成河。
连夕阳的余晖似乎都氤氲在血气之中,染红天际。
这些画面在项去之所在的时代只能从电视中看到,而且远没有现在给他的感觉来的震撼。
残阳如血,人命似沙,在这一刻项去之明白了自己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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