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的悲剧,有一部分是自己的责任,他不是一个冷血的人,无法无视这一部分责任。
离开族长这里,他前往到了徐家,出乎他意外的时候,徐瘸子的神情平静,丝毫没有丝毫的丧女之痛。
见到他进来,徐瘸子笑着说:“大牛,我听说已经讨婆娘了,是不是哦,怎么不请我去喝杯酒呢?”
他将自己完婚的事情的说了一下,然后告诉徐瘸子,在屋里肯定要摆酒的,今天下午就去找阴阳先生看一个好日子,到时候一定请徐瘸子一家。
徐瘸子点点头,然后才说:“大牛,你是晓得我的那个姑娘死了吧。”
他点点头,看着徐瘸子准备说什么,徐瘸子望着远方,平静的说:“那年子你加冠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你说了,这个姑娘我已经管不了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找的,张宏其实来找过我,还给了我二两银子,他说自己在充军的时候,认识一个朋友看,这个人听到他事情之后,告诉他我这个老东西是无辜的,而且还让张宏自己好生生活。”
徐瘸子说到这里,然后再次说:‘张宏也在他家弄了点生意,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就干出这件事了,这人的命呀,真是捉摸不透,捉摸不透哦。”
他听到这话,看了看徐瘸子说:“有些东西,真是要看点子,点子不好的时候,喝口水都可能死人,点子好,干什么都发。”
徐瘸子留着他吃晚饭,他摇头拒绝了,说自己妻子还在屋里等着的,等到自己摆酒的时候再来找徐瘸子,好好聊聊。
从徐瘸子家里离开,他回到家里,在吃中午饭的时候,他将李秀才和张宏的事情说了出来,周霖铃是自己的妻子,这个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听着他的话,周霖铃没有出声,最后才开口说:“这风化问题,果然是重之重,相公,为什么朝廷历代都严治风化,没有效果呢?”
他想了想,无奈的说,这个根本就治不了,很多人都是管不住自己,就是赌这件事,很多人的都知道是坏的,但总是骗自己打小一点,可以怡情。
这一打起来,输红眼的,赢红眼的,那里还记得大小,输的想要快速回本,赢得想要赢得更多,那时候所谓的怡情也荡然无存。
这件事也是如此,一旦双方互相留恋了,心中告诫这是最后一次,但永远都是最后一次了。难以在保持分寸,这要人人当柳下惠这种圣人实在太难了。
周霖铃摇头,不赞同他后面的话,周霖铃认为上古之时人淳朴善良,没有这种麻烦,现在有,只是没有认真的读书,也是父母官的原因,书生不能只致君唐虞上,也要能使古风纯。
他没有反驳,心中不以为然,这李秀才读的书少了吗?怎么说也是一个读书人,还不是这个样子,人的本性不可能那么简单的控制,读书只不过稍微克制一下,真的尝到甜头了,什么圣贤教导,全都抛之脑后了。
这些话自然不能和周霖铃这个传统的列女说,他可不愿新婚不久,大家就吵架了。
吃完中午饭,他到了县城,先去拜见了知县大人。
“李大牛,听说你上京城去完婚了,是不是真的。”
他点点头,告诉知县是黄大人亲自主婚的,自己夫妻对黄大人感激不尽。
听到黄大人,知县脸色轻松了许多,询问他黄大人最近的情况。
他自然一一说了一下,还说了黄大人也十分想念他,只是因为多年没有联系,若是冒昧传书给张知县,怕张知县会误以为自己在炫耀自己的当上京官。
这个他倒是没有瞎编,在空闲的时候,他的确和黄大人说过张知县的事,黄大人对于这个总角之交的认识还停留在十多年前,说张大人多么淳朴什么的。
这些差点没有让他笑起来,黄大人说的那些高尚的品德和这位张知县丝毫不沾边,他都有一些怀疑了,这个张知县是不是被人掉包。
黄大人还和他说了一些关于张知县自己的往事,他都一一告诉了张知县,张知县的脸色越来越好,最后笑着让他坐下说,还让仆人给他泡了一杯茶。
等到他说完,张知县笑着说:“没有想到世兄还记得这些,真是让本县汗颜,实不相瞒,有些事情我都只记得大概了,没有想到世兄还记得如此清楚。待本县乞老之后,一定前去拜访世兄。”
他嘴上虽然夸奖两人的友谊,然而心中却是在暗笑,等到张知县告老的话,怕是黄大人都老死了。张知县这种人,不到死是绝不会放开官印的。
他看着张知县高兴了,于是小心的说:“大人,小的这次拜访,是想去看看张宏。”
张知县看了看,还是笑着说:“小事,你去就是吧。”
他再次和张知县说,死牢要是没有张知县的手谕,自己是进不去的。
张知县立马让一旁的县城写了一个手谕,对着他说:“你已经娶了黄世兄家的婢女,这么算来和我家也有关系,以后说话不用那么多礼。”
他连说不敢,告辞之后,拿着张知县的手谕到了牢房。
在门口看管的士兵认出了他,连忙打招呼,他拿出手谕外加两百文钱,那些士兵笑着让他进去。
在进去的时候,士兵让他去一旁的房间换一件衣服,这边一个风俗,进入监狱里面,会沾染死气怨气和霉气,出来之后,要立马将衣服烧掉。
因此这些士兵就在旁边顺便卖麻衣,这种衣服不贵,一套也不过两百文,能进来探监的自然不会缺这点钱,这衣服士兵倒是没有多收钱了。
穿着麻衣进入牢房里面,整个牢房空荡荡的,零星有几个犯人,牢头对着他说:“多亏木萝娘娘庇佑,这陵水县犯事的人少了不少。”
他想到了去年那场事情,那些三只手已经被吓破胆了,还敢闹事的少之又少了。
走入牢房最里面,牢头连续打开三把锁,才到了一个房间前对着他说:“那里面的就是张宏,他手脚已经断了,李爷你可以放心了。”
他点点头,让牢头暂时回避下,然后对着躺在地上的张宏说:“张宏,你还记得我吗?”
张宏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徐老三的葬礼上,那时候才结婚的你春风得意,自然不记得我这个小人物了,我叫李大牛。李秀才是我堂兄,至于张徐氏曾经也要许配给我的。”
听到这话,张宏冷冰冰的对着他说:“你来干什么,看我这落魄的样子,你是否满意了,我只是恨,为什么不早点将你们李家的人杀完。”
“那么你就恨吧,无论如何,你都快要死了,别说做鬼都不放过我们,这个世间没有鬼神的,一切都是虚妄的,若真的有的鬼神,你也不可能成为。”
看着张宏,他开始将自己的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对于一个死人,还是有很多可以说的。
“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你妻子的问题才是,而你愚笨并没有让你警觉,你带头找麻烦,李家自然会将面子找回来,我若是没有猜错,你从小就认为拳头可以解决问题,凡是你打的人,都不敢报复是吧。”
张宏没有回答,他也不需要张宏的回答,而是肆无忌惮的说着:“就算有人找回来,也不过是和你打一场,你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从衙门里面整你,还要整的你家破人亡,你愚笨导致这个后果,三年的充军,应该让你清醒过来,你要的不是报仇,而是繁衍子孙,让你张家再次开枝散叶。振兴家族原比报仇更加重要,放眼天下,这世间岂有长生不灭者。”
张宏听到这话,突然说:“你怎么知道这些话。”
他一愣,然后笑着说:“原来那个充军的人也是这么劝你的,你怎么不听从他的,而走上这一条绝路呢?你认为杀了李秀才就能解恨,而你父母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你解恨的吗?”
张宏冷冰冰的回答:“若是连这个仇都不报,我还当什么儿子,自己当乌龟就是了。”
他笑了起来,对着张宏说:“你是当了一回好汉,不过张家的血脉就从你这里的断了,你的任性自私,导致了这个结果。无论如何的,李秀才还有自己的后人,逢年过节,还有人吊念,而你的祖坟呢?冷冷清清,荒草横生。”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难道还会救我出去吗?”
“对你来说没有用,对我来说,倒是有那么一丁点用的,我本来是想来看望你的,没有想到会说出这些话,不管怎么说,我对你的死感到惋惜。”
说到这里,他看着牢房外面的牢头,平静的说:“我就算有办法救你,你出去之后还有用吗?’
他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你听好了,知县为什么要让你整天游街,就是准备吸引白藕教的人来劫持你,若是他们劫持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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