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京城的曹寅还不知道鬼府面临的危急,他如今呆在一处大宅子,等待自己的病人到来。
他是二月二十八到的京城,然后得到消息就是等着,那位病人如今不方便会诊。
曹寅倒是没有在意,他明白这种达官贵人,都是这么磨蹭的。
不过在这里,好吃好住招待着,曹寅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初一下午时分,他得到消息,说是病人来,于是出门迎接,最先出来的,竟然是他熟人王尊一。
五皇子见到曹寅,也是吃惊,看着曹寅说:“没有想到是曹师傅来到这里,这一次真是有劳了。”
六皇子这时候走出来,对着曹寅说:“曹师傅,你好,这一次就要劳烦你了。”
六皇子说完,然后对着后面点点头,一顶软轿抬着雅妃到了一间卧室里面,这件卧室早就准备好了帘幕,雅妃进入之后,丫鬟将帘帐放下来,然后对着曹寅点点头。
曹寅将丝线拿出来,让丫鬟拉过去,系在雅妃的脉门上。
过了良久,曹寅面色沉重地让丫鬟将红线收回,雅妃声音低沉地说:‘老这病,郎中可有方法治。’
“这,老夫人,你六脉乱动,浮紧弦硬,胃气全无,真脉以现。想必老夫人面如青亚,印堂山根气色深暗。目精黲而不明,耳轮枯而不润。”
五皇子连忙说对对,询问曹寅是否有救。
曹寅摇摇头,对着五皇子说:“王兄弟,这位老夫人若不是有灵丹吊着一条命,恐怕是早已经乘云而去了。”
六皇子对着曹寅说:“曹师傅,真的没有救了吗?”
“我之能开几个方子,尽尽人事而已,你们好好陪伴这位老夫人吧。”曹寅向来有一说一,这病入膏肓,他也没有救治的可能。
他说完,雅妃平静地说:“你们暂且退下,我和这位郎中有一些话要谈一下。”
五皇子和众位丫鬟说了一声是,雅妃等他们退下之后,对着曹寅说:“无仇道长,或者叫你曹师傅吧,你是曹王的手下吧。”
曹寅听到雅妃说起无仇道长这四个字,才想起自己都快忘记自己还冒充这个道长。
“曹王的手下可不敢当,只是希望能依附在一位王爷手下,搏一个衣食无忧。”曹寅恭敬地说。
“是吗?鬼府的人,要在曹王手下讨生活吗?”
曹寅听到这话,吓得打了一个哆嗦,然后恢复平静说:“曹某不知道老夫人说什么。”
“你是不知道,就连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但是看在你为了我看诊的份上,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曹王那里你就不用去了,否则的话,你活不过一年。”雅妃说到这里,继续说:“事成于密而败于疏,你的份已经众人皆知了,还去曹王那里,不是取死之道是什么?”
曹寅听到这话,看着帘幕,对着里面说:“老夫人,你到底是谁?”
“你到如今还不知道我的份,自然也不知道,那个让你前来的那个人份。”
曹寅一时无言以对,询问雅妃说:“你们难道不是吴家的人吗?”
“或许是吧。”雅妃没有回答曹寅这个问题,而是对曹寅说:“你们鬼府,为什么一定要光复大魏呢?你也算不小了,应该明白,如今虞朝子民生活比魏哀帝时候好多了,他们不用卖儿鬻女,不用年年饥饿,成为饿殍。”
曹寅对着雅妃说:“是,如今虞朝的确民众生活的很好,但是老夫人,魏哀帝不代表魏朝。曹哀帝的时候,也是路有饿殍,但是光武中兴之后,曹朝会恢复了盛世。虞帝能够做到的,魏帝也可以做到。”
“这刀兵一起,天下多少黎民百姓会受灾,你们知道吗?”
“老夫人,你又知道吗?有时候长痛不如短痛,等到魏朝中兴,他们会过的更好。”
雅妃见不能劝说曹寅,也不在多说:“你去吧,若是还要去曹王那里,我也会修书一封给你带去。若是你肯听老的一句劝,就去兴国寺吧,或许,还来得及。”
曹寅说了一声多谢,离开这里。
两位皇子走了进来,对着雅妃请安。
雅妃让他们进来,两位皇子看着雅妃干瘦的脸,不由悲从心来,六皇子更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有什么好哭的,这人难道还能长生不死吗?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我有几句话要交代给你们,你们七弟那里,我已经为他找好了后路,他是否能福寿双全,就看他自己了,本宫已经帮不了了。”雅妃说到这里,让六皇子,对着六皇子说:“文潞,本宫倒是不担心了,你只要好好写你的诗,作你的画,自然没有什么事,若是真的有事,你可以去找襄国公,他是你舅舅,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遭受无妄之灾的。”
交代六皇子后,雅妃看着五皇子,对五皇子说:“对于你,本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的子本宫向来不喜欢,若是圣人能立你为圣人,自然是一件好事,若是不能,你只有死在天牢之中。”
“孩儿不懂,为什么母亲会这么说孩儿。”五皇子有些不悦,看了一眼雅妃。
雅妃对着五皇子说:“你自幼读《道德经》,这七十六章,你背个本宫听听。”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曰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五皇子得意背着,这一段是他最为得意的,雅妃听着他背完,然后对着五皇子说:“你可明白了?”
“孩儿虽然愚昧,明白这一段是说反者道之动,柔能胜刚。”
“那么你是柔还是刚呢?你以为你自己和江湖人士混在一起,整天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就是柔吗?你认为大家都不知道你老五想要干什么?”雅妃厉声询问,然后对着他说:“你这一切都是自欺而已,想要欺人还早了一点,本宫如今看你就是木强则折。”
训斥完毕之后,雅妃神缓和了一些,然后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柔,本宫现在说的,你肯定不相信,不过有一天你总会明白的。”
雅妃说到这里,再次咳嗽,对着他们两人说:“老五,本宫知道你的格,是没有救的机会,老六是不用救,而老七,只能他自己救自己。这都是你们三人的命,本宫也强求不得,如同本宫当初不愿意进入宫中,也只能进入到宫中。”
雅妃说到,又回忆起那个人,她多么想要和那个人一起花前月下,但是被孝懿太后选为雅妃的他,只能含泪和那人道别。
在服侍孝懿太后的那段时间,她算是彻底了解了孝懿太后的抱负,孝懿太后以前或许贪恋权势,在孝懿太后独自摄政,大权在握之后,就举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可惜孝懿太后明白的太晚了,最后这个担子只能交给她。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她都是替孝懿太后,和这个大虞朝活着。
如今到了生命的尽头,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如同看陌生人一般,心中莫名的悲伤,不过她不担心,自己总算无愧孝懿太后嘱托,就算在九泉之下,自己也可以去见孝懿太后了。
雅妃回到宫中,苏友方也来问安,雅妃看着苏友方,笑着说:“这些时让你陪着姑姑,你也厌倦了吧。”
“没有,和姑姑在一起,友方觉得很快乐,父亲大人常说姑姑你是一个严厉的人,而据友方来看,姑姑你是一个仁慈的人,你总是替他人着想,不为你自己想想。”
雅妃一笑,询问苏友方说:“你在丰城的时候,不知道清远侯一家如何?”
“姑姑,你说怪不怪,清远侯他如今还没有娶妻,他的儿子都是族里过继的。”
“是吗?清远侯作为河左四才子之首,也过于崖岸自高了一些,你回到丰城,也可以向他请教一番,我们苏家武将倒是不少,可是文臣却没有几个,以文学明世的更是少之又少了。”雅妃笑着说道,脑海中不由浮现那个人的容貌。
苏友方笑着说:“这个是自然,不过这个文臣肯定不能指望侄儿我了,侄儿我看到那诗词歌赋就觉得头大,等侄儿有了儿子之后,一定让他从小跟着清远侯学习。”
“等你有儿子,清远侯早就离世了,你这小滑头,算了算了,由你去吧,看来我们苏家无论男女都一样,圣人经常写诗来给我们看,其他三人都称赞,唯有本宫一个人觉得头疼。”雅妃难得开玩笑说,苏友方也笑起来说:“父亲如今也是,不过父亲没有自知之明,城中每次举办诗会,他就会去凑闹,诗写的不怎么样,但是众人都不得不说好,久而久之,城里举办诗会,都不想邀请父亲了。”
“没有想到二弟还是那样,当初他就是不服输,非要和清远侯比试。嗯?这种事,不应该和你这些小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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