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堆满了横七竖八的东西,靠窗的一块,放着一架钢琴。
徐烟爬过去,颤着手,她将那积灰的白布扯开。
钢琴完好无损,和以前一样,徐烟眼眶里微热,这架钢琴,是当初她布置这个家的时候,从她家里运过来的,是她最爱的礼物,每当开心的时候,她就会坐在这架钢琴前信手弹奏一曲。
她想每天都弹琴给郁南行听,她想他每一天都开心。
而现在她的家毁了,承载了她那么多快乐的钢琴,被丢在阁楼,蒙尘。
拖着那条断腿爬起来,她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将盖子揭开,点了一个音。
咚!
很轻的声音,发出沉沉的颤音。
只是这么轻轻的点了一下,她的手就受不住,不住的抖着。
赵德昌那一刀不清,她伤口未处理,又被冷水浇淋,又几次用了力。
就着从窗户玻璃进来的一点点的光,徐烟眸间空洞的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这双能弹琴能作画的手,现在连按下一个音阶都在颤抖不已。
徐烟趴在琴键上喘息,阁楼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头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肖潇在楼下坐了一会儿,手撑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往楼上去。
刚上到二楼,隐约听到什么声音。
跟在她身后的管家也听到了:要不要我上去看一下?
肖潇蹙了一下眉头,微笑道:不用了,我楼上开了音响,没关,你下去吧,我自己上去。
管家应声,就退了下去。
肖潇三两步到了阁楼上,将阁楼的门打开,果然是徐烟闹出来的动静。
她大步过去,抓住徐烟的头发,将人从钢琴的琴键上给扭了下来。
徐烟被她一扔,撞到角落里的一副画框,她腰被画框的尖角扎到,一痛,人就醒了过来。
眼前有道黑影,然后,徐烟听到咚咚乒乓的声音。
阁楼里很暗,她眼睛以前受了伤,视力不是很好,手臂在眼睛上用力揉了一下,才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肖潇举了旁边的棒球棍,一下一下的往那钢琴上砸。
徐烟扑过去,抱住了她的手不放。
这架钢琴,是从她家里搬过来的,是她十岁生日的时候,她爸爸徐让给她买的生日礼物,以后的每一年,只要家里有喜事,只要她感到开心,她都会坐在钢琴前为家里人弹奏。
这架钢琴,记录着所有,她一家四口的美好往事,她所有的欢喜,她不能让肖潇毁了!
滚开!
徐烟咬着牙,抱住肖潇不放。
肖潇发了狠,猛的一个转身,将徐烟给甩了出去。
这个角度,刚好对着那扇半开的窗,只听到砰的一声响,院子里,有经过的人尖叫出声。
肖潇心里一沉,料到不好,赶紧将手里的棒球棍丢到一边,快步从楼上下去。
叫什么叫!不许叫!
出什么事了!
她尽量装得沉稳,往楼下,来到院子里。
管家看着倒在草地的女人,话都说不出来:有人,有人从楼上摔下来了!
肖潇垂眼,暗暗观察了一番,徐烟趴在草地上,也看不出来是死是活,周围没看到有血。
先把人扶起来。
肖潇道:然后
她想了想道:打电话叫救护车。
管家道:这人也不知死活,还是叫家里的车送医院吧,等救护车过来,又要多耽误时间。
肖潇有些烦恨: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和一直以来在人前的形象有出入,她忙缓了一口气,温下声调来说道:我是护士,这种情况,我比你清楚应该怎么处理,按照我说的去做。
管家点头,忙下去了。
肖潇低着眉梢,看地上的人。
要是真死了,要找个什么借口好。
她抬起脚尖来,往徐烟的下巴那踢了一下,徐烟没反应。
肖潇有些兴奋,这就死了?
她蹲下来,伸出一只手去。
下一秒,趴在草地上不知死活的徐烟蓦的睁开眼,眼中恨意横生。
肖潇惊觉一股剧痛袭来,她的手背被徐烟张嘴咬住!
徐烟非但没死,还有力气咬她!这个死贝戋人!
好痛!
肖潇胡乱的挥舞着那只手往徐烟的脸上打着,嘴里喊:放手!我让你快放手!你这个死贝戋人!丑八怪!快放开啊!
管家打了电话过来,就看到肖潇一边喊着,一边疯狂的踢打着那已看睁大了眼睛,像从鬼蜮里爬出来的女人。
看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
管家连忙赶过来,抓着徐烟的胳膊,要将人往后拖。
她不肯松口,肖潇疼得都跌坐在了地上,恨得咬牙切齿:给我敲掉她的牙!快啊!
不等管家爬起来,去找工具,徐烟最后那一点力气彻底用完,昏了过去。
肖潇因用了力气往后退,徐烟忽然松口,她人往后一仰,跌了个四脚朝天。
管家连忙上前来扶她,肖潇用力丢开她的手,恼羞成怒的上前给了徐烟好几脚。
徐烟一点反应也没有。
肖小姐,这,人会不会死了?
管家一出声,肖潇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她努力深吸了几口气,对管家道:刚才发生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否则,你也别想在这儿干了!
管家连连点头。
肖潇这才转身,进了屋子。
管家守着那昏迷不醒的徐烟,时不时伸手去碰一下她的鼻息,看她还是不是活着。
半个小时之后,救护车才过来,管家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徐烟被送进了手术室,手术时间持续了很久,快到凌晨才结束,管家这才回去。
病房里滴滴答答的声音,吵得很,徐烟幽转转醒过来,她茫然的看着四面惨白的墙壁,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然后,视线落在不远处,站在窗口的那道背影身上。
楠楠!
徐烟大惊,不由的欢喜,她忘了自己的情况,起身就要过去,却直挺挺的摔到了地板上。
窗口的人听到声音,转过来,脸上冷淡漠然得,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看着她摔倒在地,没动。
楠楠。
别喊我!我没你这种姐姐!
徐楠脸色龟裂,双目喷发出嫌恶厌恶:杀人!去wUw那种地方出卖自己的身体赚钱!随意践踏别人的好意,伤了别人一次,又再伤一次!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疯了不成!
徐楠的质问和斥骂,令徐烟一时无措,又茫然。
也更痛心。
五年没见,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徐烟嗓子干涸得像火烧一般,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嗓子像被人徒手撕裂似的。
要不是肖潇求我,我根本就不会过来看你!
徐楠大步过来,发自内心厌恶:有你这样下贝戋的姐姐,真叫我丢人!
肖潇?
徐烟猛然抬起头来,她这时发现她左手的手腕能使上劲儿了,抓住徐楠的裤管,她激动的嗓音变了调:你和肖潇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听她的?你知不知道
徐楠眼中有一闪而逝的虚弱,很快,他硬着嗓音吼道:住口!你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肮脏!我和肖潇只是朋友!
朋友?
徐烟咬着牙根:只是朋友,你会抱着她?她受伤的时候,你会担心得连自己的姐姐都看不到?
你说什么?
我说,徐楠,在wUw洗手间门口,你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徐楠脸色一变,下一秒,他恼羞成怒:疯子!
猛的起了一脚,将徐烟踹开:你怎么不死在五年前!为什么五年前被杀死的是冯少,不是你!你真令人恶心!
他转身往外跑。
徐烟耳边回荡着:你怎么不死在五年前!为什么五年前被杀死的是冯少,不是你!你真令人恶心!
这是她弟弟啊!她心心念念,始终放不下的弟弟,她唯一的亲人!竟问她,为什么当初死的人是冯少,而不是她
徐烟抬手捂住了脸,她发出轻轻的笑声,渐渐的,那笑一声比一声响亮,悲呛,凄楚,她掌心里,沾满了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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