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跟个爆竹似得炸在耳边,听上去十分吵闹。
程御川微微蹙了下眉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忘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呼气微弱,轻轻眨着眼睛,视线在病房里巡视。
这时,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忽然间闪过了苏瑾的身影。
程御川立马费尽全身力气,伸手抓住了冯晓,漆黑的眼眸深深凝视着他,声音沙哑,艰难地说道:“阿瑾呢?”
冯晓脸上喜极而泣的笑容忽然间凝固了,他慌乱的眨了下眼睛,不知该怎么说,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慕婉儿。
慕婉儿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走过来没有回答程御川的问题,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神色带着怜悯与不忍:“御川,你现在身子还很差,先睡一觉吧,好吗?”
程御川的呼吸顿时急促了几分,他不顾医生的劝阻声,忽然暴走,要将手上的吊针拔下来:“我要见苏瑾,听不懂吗?苏瑾人呢?!”
慕婉儿被他不要命的姿态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御川,你别激动,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呢!”
程御川脑海中不停闪过梦中的最后一幕。
他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孤狼,死死攥着慕婉儿的手腕,眼眶猩红,喘着粗气:“苏瑾到底在哪?我要见她!”
病房里一片寂静,慕婉儿闭上了眼睛,别过了头,神色很是不忍。
这时,只听冯晓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程总,苏小姐,苏小姐她被烧死了。”
程御川的大脑顿时一脸空白,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冯晓,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苏小姐去世了。”冯晓看到程御川这个样子,抹着眼泪,又一次的重复道。
程御川身体僵硬,用视线在在场的所有人脸上划过,只见他们全都沉默着,慕婉儿深深地叹了口气,就连程傲都紧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程御川感觉到了荒谬和不可置信:“阿瑾当时就躺在我旁边,我把她护的好好的,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你们在骗我,对不对?你们在骗我!”
说完,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与伤口,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不信你们,我要去找她。”
医生们顿时慌了,七手八脚的将程御川摁住:“程先生,您可千万不能乱动啊,您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呢!”
“放开我!”程御川狠狠一甩手,想要挣脱他们的禁锢,却因为刚醒来没有力气,只是徒劳的在医生手下挣扎着。
程傲像是再也不想看到这么混乱的场景,别过头沉声道:“给他打支镇定剂,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程御川还在不停的挣扎,蓝色的病号服上已经慢慢渗透出了血迹,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在他的动作下撕裂了。
医生费劲了力气,好不容易才将针头插进去,针管中的液体顿时被打入了程御川的身体。
慕婉儿像是不忍再看,将头埋进了程傲的肩膀。
冯晓也不停哭着,不知过了多久,药效渐渐发作,程御川终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把他的伤口好好处理处理,别让他再这么激动了。”程傲最后嘱咐了一句,叹着气离开了病房。
等到程御川再一次醒来后,病房里只剩下了冯晓一个人。
冯晓看到了程御川睁开了眼睛,还有些慌乱,生怕他到时候不顾自己的伤口再次闹起来。
但程御川只是很平静的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才声音沙哑地说说道:“阿瑾她,真的去世了吗?”
冯晓听着他似乎已经绝望过头,重归平静的语气,顿时鼻子一酸:“嗯,苏小姐被从火场带去来之后就没有任何气息了,叶醉将苏小姐带走了,封锁了所有的消息。”
当时他赶到现场时,清楚的看到了叶醉当时的神情,他跪一个系着拉链的黑色藏尸袋面前,神情恍惚,甚至都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当一个人伤心过度后,便是这幅表情,哭不出来,神智恍惚。
当时冯晓便明白了一切,后来他想去看看苏小姐,但医生说叶醉将苏小姐的尸首带走了,准备葬在叶家墓园里。
程御川艰难的坐了起来,冯晓有些惊慌:“程总。”
“我没事,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程御川靠在床头,呼吸有些微弱,淡淡道。
冯晓怕程御川想不开做什么傻事,站在那里犹豫着。
“出去。”只听程御川冷冷道。
冯晓顿时不敢耽误,走出了病房。
程御川将自己在病房里关了整整三天,期间不许任何人进去,包括医生。
冯晓则是一直在病房门外面等候着,生怕程御川出了什么事。
第四天,病房门被人从里面来开,冯晓睡意全无,顿时站了起来。
病房地上扔了一地的烟头,程御川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看着无比憔悴,眼底一片青黑,胡子拉碴,带着浑身的烟味,原本乌黑的头发中居然夹杂着数根白发。
只听他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要回家。”
冯晓顿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声音十分凄切的叫了声:“程总!”
在遥远的s国,苏瑾被送入了当地一家最好的私人医院。
她几乎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身体慢慢养过来。
在那次大火中,她的小半张脸上的皮肤被火烧伤,经历了好几次植皮和修复手术。
她脸上带着纱布,看着镜子里陌生的女人。
叶醉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苏瑾下床,连忙上去搀扶住她:“你现在还不能下来走动,赶紧回床上去。”
末了不动声色的将镜子翻转了一下,心里暗骂,究竟是那个不负责的手下,不是都嘱咐过房间里不能放镜子了吗?
这是这么多天来,苏瑾第一次说话,她感觉嗓子阵阵撕痛,声音沙哑的问道:“他最后,去了吗?”
这是在问程御川接到绑匪电话后,有没有去救她。
叶醉放在苏瑾肩膀上的手顿时僵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只是打电话告诉了我,说你被绑了,但他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