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听着叶醉的絮絮叨叨，转过身垂眸望着桌子上香气四溢的叉烧饭，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面无表情沉默着。
叶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到苏瑾的状态不对，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怎么了？”
苏瑾慢慢抬起头凝视着他，轻声又直接的问道：“程御川母亲的车祸，是你干的吗？”
她心中还抱有一点幻想，希望这只是安笙编造出来的谎言，叶醉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牵扯到无辜人的性命。
不知过了多久，在苏瑾绝望黯淡的眼神中，叶醉缓缓的点了下头。
苏瑾闭上了眼睛，心中的所有希望全部都破碎掉了，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为什么，她和你有仇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去害她啊？！就因为你和程御川有恩怨就要去牵扯无辜的人吗？！”苏瑾突然间爆发了，眼眶中含着眼泪，她至今都不敢相信叶醉会是一个这么狠毒的人，会因为个人恩怨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手。
而且那件车祸还牵扯到了沫沫，沫沫那个时候才一岁，要不是运气好差点就彻底和这个世界告别。
叶醉为什么会这么做，苏瑾实在想不通。
叶醉听到苏瑾凄厉的质问声，沉默着一语不发，他将筷子递给苏瑾，却被苏瑾毫不留情的甩手打掉了。
苏瑾眼眸中充满着眼泪，还在倔强的望着他，仿佛只要叶醉不给她一个理由，就会一直绝食下去。
叶醉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阿瑾，不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不想让你像我一样，每天被仇恨包裹着。”
在苏瑾不解的眼神下，他缓缓开口道：“我和你说过，母亲当年把你送走之后，被南洛找了一群朋友来侮辱。”
“而程御川的父亲，程傲便在其中。”
“轰”的一声，苏瑾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炸掉了，一片空白，只是瞪大了眼眸，呆呆愣愣的望着叶醉，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什么叫程傲也在其中？当年叶绾绾便是因为不堪受辱，从高楼一跃而下，可以说那次的事情直接导致了叶绾绾的自杀。
而程傲，就是导致叶绾绾自杀的凶手之一。
苏瑾和程傲接触过几次，知道程傲脾气很差，在原配死了没多久便迫不及待娶了慕婉儿，因此与程御川的关系彻底变差。
她以为程傲只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却没有想到程傲当年居然做出了如此令人发指的事亲。
那这么说的话，程御川的母亲又做了什么呢？
“那你为什么，去制造那个车祸？”苏瑾艰难的问道。
“当年程傲参与了这件事，第二天就被他的妻子知道了，但他的妻子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自己丈夫是个衣冠禽兽，不是去同情那个女人遭受了这样非人的折磨。”
“反而觉得那个女人勾搭上了程傲，是个不要脸的裱子。”
叶醉将话说的很难听，足以看出他对程御川母亲的恨意与嘲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胸中不停翻滚着的情绪，接着说道：“于是她吵着闹着从程傲手中要来了叶绾绾被人侮辱了的照片，寄到了所有认识叶绾绾的人的邮箱，其中，包括叶秋木。”
苏瑾伸手捂住了嘴，眼眸中带着极度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叶绾绾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遭受了那样非人的折磨，被自己丈夫侮辱，还被拍了照片发给了所有认识她的人手中。
甚至还发到了她心上人的手里，苏瑾都无法想象到叶绾绾知道叶秋木看到这些照片后，心情该有多么的绝望与羞愧。
可以说，南洛极其朋友的行为是叶绾绾跳楼的导火线，而程傲妻子的行为，则相当于直接将叶绾绾推下了楼。
叶醉一直以来全都清楚这些事情，记得这些人对自己母亲做过的一切，每日每夜都活在仇恨中，提醒着自己将来有一天一定要报复回去，让他们尝一尝当年叶绾绾都遭受的痛苦。
“我和程家夫人没仇，但她和我们母亲有仇。自从母亲跳楼之后，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复仇，让这些人彻底付出代价，紧接着，机会来了。”叶醉声音中不带任何的情绪：“程御川的母亲，成为了第一个为当年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人。”
“她是名门之女，虽然对下人很好，但不是因为尊重他们，而是想要维持自己的修养，因此始终带着自己难以察觉的高高在上的态度。”
“她的司机跟了她很多年，因为替人担保被骗，背了一身的债务，到最后妻离子散，想要去找她借钱，却被她直截了当的拒绝，于是彻底心灰意冷，觉得了无生趣，想要结束自己的人生。”
“多么可笑，程家夫人可能到死都觉得自己对仆人已经足够好了，却不知在仆人心中，她一直都是伪善的代名词。”
“于是她一向信任司机会为了钱背叛她，这也是后来大家都查不到真相的原因。”
叶醉说到这些的时候，嘴角挂上了一抹嘲讽又快意的笑意，仿佛对于一手策划了程家夫人死亡的事情是那么的自得。
倘若程家夫人能够真心对待仆人，在司机跟自己的借钱的时候能够伸手拉一把，那么将来也许就不会死亡。
可以说，程家夫人的车祸有部分原因，是她自己的导致的。
苏瑾想到，以前程御川谈起自己母亲时，都带着尊重又怀念的态度，对母亲的死亡十分的愧疚，愧疚自己没有好好陪伴她。
在程御川眼中，程家夫人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为了家庭付出了一切。
但在叶醉和仆人的眼中，程家夫人伪善又善妒，几乎可以眼都不眨的置人于死地，对待叶绾绾的死亡甚至没有任何的同情心。
到底什么才是一个人的真面目呢？苏瑾很是茫然，坏人有柔情的一面，好人也有自私阴暗的想法。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心情复杂极了，像是被割裂成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