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栖吃了几口,只觉着美味异常,当下只惊异道:“惊云司可是来了一位新厨子不成?”
“哪儿啊。”开阳砸了砸嘴,“公主,这些可都是公子亲手做的。”
风长栖双眼发直,呆呆愣愣地朝着那人看了半晌,一脸唏嘘。
正所谓是君子远庖厨,虽说风长栖一直都不认可这么一句,可是在她心里,这玉无望乃是谪仙人,如何能碰的了这凡俗人等的烟火之物?可见他半点都不在意,反倒是欢欢喜喜,眉眼之间隐隐能见着喜色,又是一阵纳罕。
“师父现如今是想着钻研厨艺了不成?”
“你且吃着就是了,”玉无望耳根子通红,后来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跟叱离做的比起来,哪个滋味更可口些?”
风长栖可没意识到这是一句套话,反倒是认认真真地想了半晌,“叱离做的味道重些,我更喜欢几分。只是那人做了那样长时间的饭菜,自然要比师父厉害几分,假以时日,师父必定会比过他的。”
开阳忍俊不禁,背过身子。
殊不知,玉无望这辈子都没这么被人点评过,今日算是栽到了这么一个小妮子手里了。
用完了晚膳,风长栖有些积食,胃里不舒服的厉害。
玉无望见满天星斗珠光皎皎,倒也好看。当下只朝着风长栖道:“咱们出去走走。”
风长栖应了一声,跟着玉无望慢慢悠悠地出了惊云司。
这会子夜市已兴,六街喧闹,处处可见火树银花。
又听得万井笙歌在耳边迭迭层层,撩拨不开。
此般繁华,无须赘述。
只见得那来来往往行人无数,男男女女,无一不是笑着的。
当真是三千珠履闲步之人,开阳站在风长栖伸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半晌朝着玉无望道:“公子,还是让叱离回来吧,一个人护佑公子跟公主上街,心里也不知有多惶恐。”
风长栖这才听出几分苗头。
“师父,叱离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开阳暗道不好,这人是好心帮倒忙,这么说了,只怕更让叱离没的机会回来了。
“他错在厨艺了得。”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这算是哪门子的理由?当真是成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却也不想多问,玉无望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她只当叱离被派着查案子去了。
逛了一会儿,风长栖有些倦了,这才匆匆忙忙回了惊云司。
次日一早,她又回宫了一趟。
花珑正在花棚架子下头逗着家养的雀儿,脸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周遭又掩映着花儿朵儿的,如此看过去,恍若神仙妃子一般。
自从她有孕之后,当真是一日比一日温柔,风长栖不禁想到自家阿娘,心里发酸,险些落下泪来。
“长栖。”花珑刚一转过身子就见着了风长栖,招了招手。
风长栖走上前去,蹲下身子,轻轻地摸了摸花珑的小腹。
“已经这样大了。”
“一日比一日大,长栖,当初你也是这样长大的。”
风长栖心里一暖,嘻嘻笑。
“不是说了么?若是惊云司里头忙,就不用回来了。”她轻轻地捏了捏风长栖的小手,脸上的表情愈发慈爱。
“近日里头惊云司闲得很,不忙的。”
风长栖是个直肠子,对着花珑,更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说起来还是后廷的事儿多,近日我回宫的时候,见着外头满满当当地跪了几十个大臣,又是为着次兰苑那人的缘故?”
花珑一听,心里一惊。
她对此时倒是半点不知。
只是这也是可以猜出来的,现如今次兰苑已经成了那些人的心头大患。
于他们而言,那人必定是要颠倒这风国的江山,是以心慌意乱,想着劝谏风帝。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风帝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见他们,一来二去的,竟然闹到了此般天地。若是被其他亲王知道了,也不知会乱到什么地步。
那皇位,也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呢。
“十有**。”
风长栖听了,只是冷笑。
她对此事是半点都不在意的,若是日后风帝当真为了那人废弃江山社稷,她也不觉着稀奇。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风帝再怎么是个英雄人物,那也只是一个寻常男子,旁人有的毛病,他也一样有,半点不差。
风长栖从自己屋里找出了一把折扇,上头有她亲题的字。想到玉无望待她那样好,每日介都给她诸般好处,可是自己倒好,只是受着,从未有过回礼。
她昨儿个就觉得老大对不住那人,这才想着给他一样什么才好。
只是那人什么都是不缺的,或金或银,他也不在乎。这折扇倒是出自自身,半点不跟孔方打交道。
她将扇子另将一块上好的青花绫帕子整整齐齐封裹停当,又让奈莳嬷嬷给她寻了一方锦匣儿,好好儿地放在里头。
刚想走,就被奈莳嬷嬷给叫住了。
“嬷嬷?”
“公主,这是给?”
“给我师父的。”风长栖倒是半点不避人,笑了笑,“怎么了?”
“没事,没事。”奈莳嬷嬷脸色变得愈发奇怪,一时之间叫人看不清明。
风长栖只是笑,匆匆忙忙穿过九曲回廊,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儿。
奈莳嬷嬷心里生疑,复又想到了什么,赶忙跑到了内殿。
宝华坊,南月酒楼。
“还是没见着?”一白衣女子,脸色如霜,冷冷的睨着跟前的丫头,“还是没有?”
“宫主,未曾见着。”那人低垂着脑袋,“只是,咱们无极宫在江湖之中颇有盛名,他也不过就是朝中的迂腐之人,哪里能叫宫主这样牵肠挂肚?”
“你知道什么?”冰霓心里发酸,刚想说话,就见着那丫头一脸错愕,指了指下头。
冰霓只当是瞧见了玉无望,刚探过头就见着了下头打马而过的风长栖。
好丫头,敢一个人走!
她冷笑更甚,毫不迟疑,飞身而出。
又见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小方匣子,不禁想到上一回玉无望那样护佑此人的场景,心里悲愤难当。
她是个伶俐女子,点头知尾,这会儿只当是二人已经有了别样姻缘,她哪里受得住这个?当机立断,乘机趋谒。
冰霓功夫极好,又追的十分隐秘,风长栖在前头哪里察觉到半点动静?只是还未走到惊云司,她就觉着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走到宽道上,直挺挺地坠了下去,再无知觉。
玉无望这日在惊云司中等了风长栖许久,只是久不见人来,他心里发慌,坐卧不宁,神魂若失。
开阳给玉无望断了两杯反酸梅汤,也是半点未动。
“公子,可是不合胃口?”
“开阳。”
“在!”开阳应了一声,朝着自家公子拱了拱手。
“你往宫里走一遭,跟守门的禁卫军问问,可见着长栖公主出来了。”
开阳点了点头,匆匆去匆匆回。
见玉无望的脸色愈发差了,一时之间不敢说话。
“可出来了么?”
“那守门的人说,公主一早就出来了。”
天!
怎会如此。
一时之间倒是叫他精神恍惚,半点不得自持。
这必定是出事了。
“往栖凰岭走一早,令全部白虎出动找长栖。”
什么?
开阳瞪大了双眼。
全部白虎?
这是玉无望暗中培养的最好的暗卫,只是这么些年,就从没见着那些人动手过,突然之间听到这个指令,开阳颇有些难以置信。
刚想发问,就见着自家公子的一记刀眼。
风长栖骑的是玉无望给她的枣红小马,此时此刻正站在附近的一处百花轩内嘶鸣,这百花轩也算得上是一个有名的去处,就通在南街春意巷里,往常时候只有一些喜欢附庸风雅的书生前来。
等到开阳发现这小红马的时候,只觉着头皮发麻。
毋庸置疑,这十有**就是出事了,玉无望说的果然不错。
夜幕四合。
玉无望也不知自己找了多久,几乎翻遍了这么一个偌大的耀京城。
白虎的能力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偏偏,半点线索都无。
除却那匹枣红小马,并无其他。
他站在百花轩里头,负手而立,一言不发。不多时,就看着那朦胧月影底下,蹑着脚踪。他心跳如雷,隐了身形。不一会儿就见着一个穿着百花锦袍的女子走过了东边的抄手回廊,一路上摸壁扶墙,走到了门内。
好似是在等人。
见不是风长栖,玉无望这心里只觉着凉薄且悲哀。
不一会儿,果然来了一个男子,二人甫一见着,便一处欢好。
果然是不愿独守梅花孤帐,今夜是奔着菡萏连枝来的。
只是很不凑巧,玉无望这会儿正心里发闷,如何看的了这样?猛然发力,只听得一阵轰隆声迅速响了起来。
可怜见儿的,那两个人只当是有鬼,迅速拖着衣裳,半裸着身子跑了出去。
一连两天,风长栖半点消息都无。
玉无望俨然没了耐性,只吩咐下去,连着那些江湖门派也要搜罗。
虽然这十分难为人,但是那些人也依着办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闹出了多大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