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微臣。”
顾琦不卑不亢的声音在朝堂上回响。
皇上终于想了起来。
殿试之后，皇上在皇家花园的上林苑设宴，与新科进士们同庆，珍馐百味俱陈，玉液琼浆流转，人面桃花相映红，故而称为“上林宴”。
说是庆贺，但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上在宴会上抛出了几个问题，让这班新科进士的作答，以此挑选一些人才。
那时云南无战事，西北已平复，国泰民安，正是老百姓休养生息、朝堂上人才辈出的时候。
皇上不知出于何种心思，让大家谈谈对君臣关系的见解。
在皇上面前谈君臣关系，最重要的自然是表明忠心，才能给皇上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于是进士们一个个争先恐后，洋洋洒洒地说了一番长篇大论，辞藻华丽，引经据典，字句不离“忠诚”两个大字，以此讨得皇上的欢心。
皇上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表态。
听到最后，也没展露一丝笑意。
他淡道：“尔等还有未阐述之人？”
就在这时，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微臣反倒希望只做良臣而不做忠臣。”
皇上不解：“忠臣与良臣有何不同？”
席间站出一个修竹般的身姿，高风亮节。
“良臣本身享有美名，君主声誉显耀，江山代有良臣出，则国运昌盛无穷。而忠臣本身遭难被杀，君主落了个昏庸的恶名，国破家亡，也只留下一个空名而已。这就是良臣和忠臣的区别。”
不错，忠臣可以不管谏言是否真的利国利民，只要直言进谏，纵使被杀，后世仍会给予褒奖，君主则会背上暴君的名声。
皇上莞尔，问了他的名字。
那人答：“臣名，顾琦。”
琦，玉也。
皇上心想，此人必是栋梁之材，但眼下尚且是一块顽石，仍需打磨才行。
当天还发生了一件事。
三公主韩馥羽贪玩溜进了园子，被皇上逮个正着，考问了一番，结果韩馥羽答不上来，为人父的皇上不觉丢了面子。
最后，还是这个探花郎出来解的围。
想到这，皇上叱责的念头便打消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顾琦，卿所奏之事，切中时弊，敢言他人所不敢言，为去除献媚讨好之歪风，倡导直言进谏之正气，提拔卿为国子监司业。”
顾琦面目从容，郑重地谢了恩。
……
顾琦升官的喜事传遍了翰林院，同僚们纷纷庆贺。
其中一人道：“不如今晚去玲珑馆吧？听说那里推出了一种新颖的吃食，叫什么火锅？反正是此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而且味道极其鲜美！”
“我也听说了，而且觊觎了好久！正巧顾兄擢升，我们一起上那儿去为顾兄庆贺！”
顾琦对玲珑馆并没有多大兴趣，却抵不过同僚们的热情，拉扯间出了翰林院。
本以为玲珑馆位于玉阑巷，并不是正经之所，然而抵达之后，才道是并非如此。
里面迎客的伙计有男有女，穿着朴实且统一，并不搔首弄姿，每张餐桌上的客人都老老实实地吃菜喝酒，也不闹腾，和一般酒楼没什么区别。
五六个人点了满满一桌菜，价钱在洛阳是中上水平，此间味道却是没有哪家酒楼能匹配的，故而吃完后，大家并不嫌贵，反而觉得物有所值。
最后，几人为了尝鲜，还点了一份披萨。
顾琦吃东西有节制，纵使觉得这披萨新鲜，也没尝一口，揣着钱包去结账。
站在柜台前，一道熟悉的音色猛地刺入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