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蕴半坐在床上，后腰的靠垫很软，他舒服地陷进去，笑道：“皇兄。”
皇上哼了一声，“听闻陈骞传回的消息，朕都准备给你大张旗鼓地办后事了，你倒好，帮朕省了不少麻烦。”
韩少蕴笑，不语。
皇上嘲讽完，又补充了一句：“还要折腾么？”
“不了。”韩少蕴吐了一口气音，有些虚弱，“我想多活一天是一天，回府好好疗养身体。”
皇上盯着他，眸色漆黑且深，“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朕？”
韩少蕴不答，浅笑着，像是藏的很深，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单纯的想回去。
这个弟弟，皇上越发看不懂了。
后宫里的一个老嬷嬷走进来，朝皇上毕恭毕敬地行礼，随后道：“太妃娘娘听说皇上寻回了祁王殿下，喜极而泣，招祁王殿下过去说话。”
皇上沉着脸。
他九五之尊都亲自过来探望，贵太妃却把人叫过去，什么道理？
那方，韩少蕴更是冷漠。
下了床，整理装束，面无表情：“皇兄，我急着出宫。”
皇上想留人的意志消了一半，点头。
于是，韩少蕴就这样离开了。
谁也没有给贵太妃一个回复。
老嬷嬷惊愕在原地。
……
皇上出了长生殿，问身边的大总管：“陈骞说，祁王在药谷的时候，救了一个落崖的采药女？”
大总管捏着嗓子，回道：“正是，且那采药女是为了给祁王取药才不慎落崖的。”
“……”皇上略一思索，“也就是说，祁王一直留意着那名采药女？”
否则哪会这么凑巧？
“这……陈将军倒是没说。”大总管低下头，不敢妄言。
皇上直觉有猫腻，毕竟这种英雄救美，已经很久不曾上演了。
上一次还是因为林府的满门抄斩，这次又是出于什么缘由呢？
他沉声道：“不管是不是，都给朕盯紧了。”
“是。”
……
韩少蕴乘着步辇，四面添上了帘子，依旧会透风。
秋风深凉，每每见了风，他便要咳上几声。
千重捏紧了帘子之间的缝隙，道：“皇上派了御医去王府，殿下再忍耐片刻。”
韩少蕴挥了挥手，“无妨，去把岸芷叫来。”
岸芷清楚他所在乎的，肯定都打听好了。
祁王府。
厨娘做了一碗蜂蜜雪梨炖百合，润肺止咳。
韩少蕴舀着清水，汤匙入嘴，一小口慢慢地喝。
那方，岸芷自玲珑馆绕过来，姗姗来迟。
见了礼，她激动地流下两行泪，“殿下洪福齐天。”
韩少蕴用帕子拭去嘴角都甜水，缓道：“梦做完，便醒了过来。”
那个梦里，他看见杨小晚躺在床上，身下的血染红了纯白的裙，纯白的床单，像一朵绽开的罪恶之花，由红转黑，将她一点点吞噬。
那张淡漠的脸第一次露出悲痛欲绝的神情。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体的痛，像刀子在肉里搅动，血肉模糊。
那是孩子在离他们远去。
他犯了滔天的罪过，以为就要打入十八层地狱，不料一只手在深渊边拉住了他。
你欠我一个孩子。
她如是说。
所以他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