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蕴盘腿坐在炕上，双手斟茶，纤尘不染的白袍铺开，仿佛落下一片白雪，干净而柔软。
透过热茶弥漫的烟雾，他看到了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的杨小晚，双眸立即化作一片春水。
“舍得回来了？”
“嗯。”
杨小晚面容平淡，胸口处却风起云涌。
脑海里还回荡着岸芷的那句话：“如果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笼中之物，就别生下来。”
岸芷说，韩少蕴的生母，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和权势，将仅有十二岁的他扔到了军营里。
没有任何头衔的加持，他在底层摸爬滚打，暗中还有奸人算计，几度险些丧命。
这些，他的生母都未曾过问。
因为不管他在军营里是死是活，他的生母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生母给予他的，没有情感，只有利用和榨取。
如若不是他命不久矣，他永远都无法逃出那个牢笼，而且直到现在，他的生母还是派了一根线盯着他。
一旦他有了后代，可想而知，那孩子也将会步入他的后尘，成为下一只笼中鸟。
“既然你已经嫁给了他，就收起你那些小孩子脾气，好好照顾他，不求你毕恭毕敬，但起码要百依百顺，倘若他有半点闪失，我不会放过你的！”
思绪被一句话拉扯回来——
“怎么了？”韩少蕴轻声问。
自打杨小晚进屋后，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眼帘低垂，坐在他对面，不喝茶，也不说话。
杨小晚扯嘴，“你喜欢酒，以后还是喝酒吧。”
他前半生被拘禁的毫无人生自由，后半生死期将至，逃到这里，却还要受她的限制。
杨小晚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残忍。
如果她明天就要死去，这一刻肯定会过得比他更加放纵。
韩少蕴被这没头没尾的话整得一头雾水，片刻后笑了，“是岸芷跟你说的？”
杨小晚点头。
“她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
“……”韩少蕴沉吟，道：“她是她，你是你，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别太放在心上。”
他喜欢小晚身上的那份张扬和不羁，会让他想起年少时的自己，深陷泥潭，茕茕孑立，仍旧傲然不屈。
守护她，仿佛在守护当时那个孤独的自己。
所以不愿看到她因为旁骛而曲折自己，变得小心翼翼，只希望她一直张扬下去。
杨小晚却觉得，岸芷有句话说对了。
她确实有些小孩子脾气。
之前她被传了那么多绯闻，韩少蕴始终深信不疑。
可她却因岸芷的三言两语，就不断的恶伤他。
这一点她认。
不过有一说一，韩少蕴强行把她推给别人的举动，还是很令她不舒服。
“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
看到她敛神肃容，韩少蕴也正襟危坐，“什么？”
“这几天我耍性子了，向你道歉，对不起。”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到这，韩少蕴展眉欢笑，“我没怪你，如今你回来就好。”
回到他身边就好。
杨小晚心里暖了一块，另一块还执着于韩少蕴给她安排的“相亲”。
“但你和岸芷秘密编排我和许和畅，我还是很生气。”
“……”
“之前你说，岸芷拥有相貌、权势、金钱，等到我像她那样独当一面之时，你才会放心，没错吧？”
“嗯。”韩少蕴犹疑的应着，不知道她的意图。
杨小晚缓缓开口：“可是我想说，金钱，我可以自己赚，地位，我可以用钱买，至于相貌，我不为取悦谁而活，这样就足够了！所以——”
望着韩少蕴，杨小晚视线中的坚定愈加清晰，“我完全可以靠自己活下去，不需要任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