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岸芷指的是这个。
“水上浮木,又怎会陷得下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有下辈子,也算是替自己积福了。”
韩少蕴略带自嘲,平和得像一尊佛。
岸芷难受得说不出话。
他不该是这样的。
桀骜不驯,放浪不羁,对险些误国的佛事更是嗤之以鼻。
可现在的他竟然也信了“来世今生”这一说。
未等她反对,又听到他说:
“不过,我这根朽木支撑不了多久,你也别在我身上耗着了,赶紧找个心仪之人才是。”
兜兜转转,话语又回到自己身上。
岸芷心中一涩,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爷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落难时就拽着您,依托您,等到您快不行了,就弃之而去么?”
“别哭。”韩少蕴叹了口气,“我不是在责怪你,而是在为你着想。”
“可是我只想像她一样,陪在您的身边。”
“你和小晚不一样,你拥有的东西已足矣,相貌、权势、金钱……可小晚现在只有她自己,等她像你一样能独当一面时,我也可以安心离开,又或者我等不到那一天,还得托你照顾她。”
岸芷的心堵得更难受了。
她抽出绣帕,擦拭着泪痕,柔声中还带着哽咽:“爷都这么吩咐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自是不能忤逆您的意思。”
一怨之下,她掩面跑出了西厢房。
不料刚跨出房门,迎面便撞见不该见的人。
杨小晚刚巧站在门口,见她哭哭啼啼地跑出来,侧身让道。
神色淡漠得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因为顾及男女之别,所以岸芷来时并没有关门,只是虚虚掩着。
刚才的话,不知有多少落入杨小晚的耳中。
岸芷神情幽怨,看杨小晚的眼神就像在看情妇一样。
但教养极好的她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这么怨恨的一睨,便匆匆离去了。
片刻后,韩少蕴才慢悠悠走出来。
不同于岸芷的狼狈,他一身轻松,“都听见了?”
“一半。”杨小晚道。
她没想偷听,但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了什么“陷进去”、“尽善事”。
以及岸芷婉约的表白。
似乎感觉自己介入了什么不该介入的。
“不想我听见,我便只字不提。”她如是说,心里却莫名有一丝不痛快。
“没关系。”韩少蕴不甚在意。
因为习惯了她的漠然,所以也知道她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若是换成对他有感情的女子,怕又是一顿哭哭啼啼。
可他也有苦恼,小晚就是太无所求,让他不知该给什么。
几缕风拂乱了她的碎发,韩少蕴亲手将它们挽至耳后,问:“大夫怎么说?”
许是适应了这种短暂又亲密的触碰,杨小晚没有躲开,嘴上如实回答,但略去了房事生子那一点。
不是什么大问题,韩少蕴也放下心来。
由于还要等若兰抓药回来,韩少蕴打算趁这个空隙,去取些酒回家。
杨小晚则到府邸外等候,毕竟没人喜欢被明目张胆地监视着。
一辆马车停靠在林府门口,走下来的蓝衫公子碰巧看见她,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