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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娃子今日吃了好几勺米汤,异常满足地睡去了。
昙生放下碗,摸摸他的小脑袋叹口气,“真是好养活啊。”简直比养只小猫还省心。
另拿了一只陶碗盛了一碗粥,端起慢慢喝着,只觉得胃里暖融融,很是舒服。
蔬菜再好也不能当主粮吃,否则,脸子肯定会长成蔬菜一个色儿。
吃了一碗后,他便将半锅的粥收进仓库。
小娃子小,还是多留些给他吧。
昙生觉得,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充当起了父亲的角色。
出了农场,在木床上铺上搜刮来的被子,自己坐在上面开始用针线改衣服。
现在的大褂设计得相当简单,没有肩缝,他只需从袖口底缝开始,沿着肘弯线,一直剪下去,成功将大褂修小一圈。
再穿针引线慢慢缝起边角。
缝衣的过程中,尽量将针脚放小。
前世的外婆就会绣花,还会用各种针法刺绣,自己小的时候好奇,便跟着学过几次,所以对针线的用法也不算太陌生。
昙生不知不觉缝了好几个小时,才算全部缝完。
瞧着自己手指上被戳了好几个针眼,昙生心里却有种成就感。
怪不得前世有那么多喜爱织毛衣的男人呢,估计他们心里也有这种奇异的癖好。
改好的上衣穿在身上正合适,即便有点长也比原先中看多了。
裤子只需将长的裤脚截短就行,反正现在的裤腰都是大口袋型,直接用裤带系住就好。
再洗干净脚,穿上新鞋,一个利落的美少年新鲜出炉了。
昙生如今的头发长成了板寸,越发显得五官精致面貌俊美,加上最近不知怎么的皮肤白了好多,咋一看有种雌雄莫辨之感。
明日去街市卖东西,衣着一定不能太破旧,这样才不会被人太轻视。
昙生恍惚意识到,如今的人们对衣着光鲜的人有种莫名的敬畏,连自己也有了这种感觉。
前世,因为大家衣着都差不多,所以没有什么深切感触,但到了今世才由衷体会到这一点。
正所谓人靠衣服马靠鞍,他要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出去才能更好地赚钱。
至于便宜爹妈他们,昙生暂时不准备去找。
估计想找也没法找。一切只等自己彻底稳定下来再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昙生用米粥汤喂过婴儿后,依旧将他留在农场。
趁着天色微亮,打了几桶井水,用一块破麻布将床上的席子清洗干净,然后晾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
张嫂的房门打开,她一手扣着衣襟上的扣子一边走出来,一脸厌烦叫道:“你一早上捣腾个啥?别人还睡不睡觉了?”
昙生看了她一眼,并不怎么想理睬这人。
自己是租刘家房子的租客,又不是这家的雇佣,犯不着在意一个女佣的态度。
张嫂见这个叫花子居然敢无视自己,不由恼怒,走过来一把扯掉昙生刚挂上的席子。
“谁让你把席子挂在晾衣绳上的?脏不脏?”
昙生见这个女佣一脸刻薄的对待自己,简直太过莫名其妙,不由两眼微眯显出冷意。
“张嫂,请你把我的席子捡起来!”
即便院子里的地面铺着青石板,湿漉漉的席子落在地上仍旧沾上了灰土。
自己好不容易洗好的席子,竟被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扔在地上,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了。
“哼!老娘就是不捡!”张嫂鄙夷地瞥他一眼,骂了一句:“一个叫花子,你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进了刘家门!”
说着,扭着腰肢得意地走了。
昙生忍了忍,终还是没有冲上去扇她的脸。
自己刚安顿下来,犯不着跟一个女佣一般见识。
他捡起席子重新洗了一遍,仍旧晾在绳上,然后背着背篓出门。
此时天早已大亮,估计是早上八九点了。
刘老太太仍旧坐在大门口理着一把韭菜,一边跟张嫂说着话,见昙生过来,笑着问道:“又出门去啊?”
昙生礼貌地点头,“嗯,我下午回来。”
旁边的张嫂阴阳怪气道:“一个穷叫花子,也不知见天出去干啥,该不是做贼吧。”
昙生恍若未闻,大步走远。
刘老太太道:“你别瞎说,这娃子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怎么不可能了!”刘凤英走了过来,穿一身修身的淡蓝色细布旗袍,手里拎着一个小包。
“奶奶,人不可貌相,您都不知道外面那些穷鬼有多可怕。”
她撩一下头发,对张嫂道:“张嫂,你跟他住一个院子,得好好留心点,别让他偷了咱家的东西。”
张嫂脸上立刻扬起谄媚的笑,“小姐您放心,俺定会看紧他。昨日那小子背回来一篓子东西,也不知是啥,该不会是从外面偷回来的吧?”
刘凤英睁大眼睛,“那你还不赶紧去瞧瞧,可别让他带了贼脏到咱家来!”
刘老太太也皱起眉头。
被两人轮番质疑,让她心里也对那个少年产生了怀疑,“是啊,昨日还瞧他那样落魄呢,今日就变了一个样,张嫂,你去他屋里瞧瞧,别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到咱家里来。”
张嫂一听,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放下手里正理着的韭菜道:“好嘞!俺这就去瞧瞧!”
说着,起身往偏院走去。
刘凤英迈出门槛,对刘老太太道:“奶奶,以后可别让那些叫花子进咱家,这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可不得又要担心。”
刘老太太一脸怨气道:“你哥都多久没回家了?怕不是早就忘了他还有个祖母了。”
“哥哥忙着呢,最近上头叫筹军粮,他带人去乡下了。”
刘凤英说着,向远处一辆人力车招招手。
人力车快跑了过来:“小姐您要去哪里?”
“去利民百货公司!”
刘凤英上了三轮车后,转头对老太太道:“奶奶,以后别老坐门口,万一被乡下人冲撞了咋办!”
“知道啦!你也别尽往外面跑,早些家来!如今城里乱的很呢。”
……
昙生很快走到昨天那条街,这次他没去集市,而是来到粮铺旁。
放下背篓,拿开破衣,露出里面满满一篓子紫红皮子的马铃薯。
又拿出路上捡来的一小块木板块,在上面用烧黑的树枝写上:洋芋出售。
他将写好的木牌子插在背篓上,自己则蹲在旁边。
街道上人来人往步履匆匆,有穿西装戴金丝边眼睛的,也有穿细布长衫的。
大多数是一些穿灰蓝大褂绑腿裤的,挑着筐背着篓子,个个面上青黄菜色。
没多久,昙生旁边来了一个卖烟卷的小贩。年纪三十多岁,剃着光头,一副贼眉鼠眼样。
他胸口挂一个木匣子,用一根布带吊在脖子上,木匣打开着,里面摆着好几包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