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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天的时间, 一晃而过。

    顾香凝不知道身在贡院考场的苏斯年过得如何,但她自己却是渡日如年。

    她可是连啃了九天的干烧饼啊……最后,她都不用给自己化个憔悴的妆, 都已经能从她又瘦了一圈儿的身子看出来,她这几天过得有多不好。

    到了最后一天, 顾香凝听见院子里吕大叔和吕大婶商量着要去接苏斯年,顾香凝连忙收拾好自己, 推开了门。

    她也要去!

    去看热闹!

    她都在屋里憋了九天了,再憋下去,人都要疯了。

    再说,她也挺想看看苏斯年现在的狼狈模样, 贡院考场那种地方, 谁进去不是扒一层皮出来?也不知道苏斯年怎么样了?

    “小公子,你也要去吗?”

    吕大叔有些吃惊, 也有些不忍。

    这小公子错过了会试, 难过得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饭菜送进去,也只是少少地吃几口, 他老婆子劝了几回了,都只说是吃不下。

    这人眼见地瘦了一圈了, 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憔悴, 这若是与他们一同去接苏公子,吕大叔担心他会在贡院门外触景伤情, 再大病一场。

    顾香凝自是知道吕大叔的担心, 强忍着尴尬,笑了一下,开口道:“放心吧, 吕大叔。这几天,我已经想开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年岁尚小,少年成名亦不是什么好事……下次再考就是。”

    “真的?”

    吕大叔怀疑中透着惊喜。

    “真的!”

    顾香凝又笑了一下,让自己尽量表现得真诚。

    吕大叔果然相信了,笑着连连头道:“那就好!那就好!想开了就好……”

    这人啊,就怕钻牛角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次错过了,下次努力就是了。

    吕大叔高兴,顾香凝也高兴。

    从今天起,她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住上三年了,又过了一道难关,又解了禁足,顾香凝如何能不开心?

    吕婶子看见顾陌走出了阴霾,也终于放心了。

    “那就一起去吧!”

    “接了苏公子后,你们早早地回来了……我给你们准备好吃的饭菜……沐浴的热水也都给苏公子烧好了……”

    吕婶子爽朗地说道。

    本来顾香凝吃到好吃的饭菜还挺高兴的,结果一听说是吕婶子准备的,小脸又垮了下。

    她都饿了九天了,特别想吃一顿好的。

    吕婶子一看这模样,就知道他在嫌弃自己的手艺,嗔了一眼道:“知道啦……不是我下厨房,我买了菜,请隔壁的赵婶子帮手。”

    顾香凝一听见是赵婶子的手艺,双眼立刻就亮了。

    赵婶子就住在吕婶子家隔壁。

    家中男人早亡。

    只留下赵婶子和她儿子两人。

    他儿子虽然只是十五岁,却已经是秀才了,现在白麓书院读书。

    赵婶子就靠着给人浆洗缝补并出租自己家的一半屋子来维持生计和供儿子读书的。

    顾香凝曾有幸吃过赵婶子做的菜,手艺特别好,哪怕只是普通的平民小菜都可以做得有滋有味,让人垂涎三尺。

    听到是赵婶子来做菜,顾香凝可太开心了。

    除了是赵婶子做菜好吃外,另外一方面则是,顾香凝有心想要租赵婶子的屋子。

    赵婶子的院落不大,只有一间屋子要出租,却是难得的独门独院。

    吕婶子这里虽好,可是,那院落却有三间屋子。

    有苏斯年这个先例在,顾香凝是怕了,她可是要住上三年呢……她不想和三个书生一起从《诗经》《礼记》聊到《大学》《中庸》啊。

    还是独门独院的,住得放心。

    反正离吕婶子也不远,仅一墙之隔。

    她打算等苏斯年离开后,就考虑行动的。

    正好今天赵婶子来,等一会儿有空时,她去问问看赵婶子看那房子什么时候能空出来,上次听吕婶子说好像快了。

    吕婶子见顾香凝双眼发亮的样子,虽然,嘴上嗔怪,但实际上心里也高兴。

    这孩子总算是走出来了。

    吕婶子留下来烧水,给赵婶子打打下手。

    四方青砖小院笑语阵阵,烟火气十足。

    顾香凝跳上了吕大叔特意为接苏斯年而租的青蓬马车,坐在马车另一侧的车辕上,开开心心地接苏斯年去了。

    他们已经出门挺早的了,可是,等来到贡院才发现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早。

    他们的马车根本就挤不近前,只能远远地在一棵树下。

    中午一到,贡院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应试的考生们,个个脸色不好,游魂一般,有人甚至是两个或是几个互相扶着走出来的,那模样比之城外逃难的灾民也差不多了。

    考生往外面走,寻人的往里挤。

    有人笑、有人哭、有人面无表情,伴着守在外面的亲人的阵阵喊叫,乱成一团儿。

    吕大叔牵着马,掂着脚的往贡院门口望,可是眼前人山人海又吵杂无比的,根本就看不见人。顾香凝着急地在车辕上站起,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怎么还没出来呢?”

    “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

    虽然,顾香凝不懂科举,可是,她感觉苏斯年就像是没有问题的样子。

    从考场里出来的考生,个个跟鬼似的。

    眼眶子发青、胡子拉茬,脸色腊黄、衣衫宽大,顾香凝把这个形象往苏斯年的身上一套……哎呀……有画面了……好兴奋……怎么办?

    顾香凝跺着脚,着急万分,“怎么还不出来?”

    正念叨着,就看见从贡院门口缓步优雅地走出一个考生来,青丝如瀑,凤眸潋滟,一袭青衣,衣袂翩然欲飞,清雅若仙。

    顾香凝的双眼瞪得猫儿般圆溜,满眼震惊。

    人家是去考试,他这是去与仙人云端扫花去了吧?

    苏斯年的身后跟着的正是他的书童,手上的东西早已被一大早儿就守在贡院门口的书童墨松给接过去了。

    “你……你这……”

    顾香凝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来到他们近前的人,手指着苏斯年,嘴里结巴着。

    他这也太过份了吧?!

    整齐干净得连身上那件青色广袖长袍都没有半点褶皱。

    “在等我?”

    苏斯年看着顾香凝,嘴角微勾,眼底笑意摇曳宛若濯波青莲。

    “对呀,他早早的便和我来这儿等你了……”,吕大叔见要等的人到了,好像还挺精神的,于是,连忙让苏斯年上车,乐呵呵地说道。

    “怎么?”

    “你没参加考试?!”

    苏斯年眉头一皱,却明知故问道。

    顾香凝的脸一苦。

    她吓点忘了,这还有个要考验她演技的人呢。

    “上车说吧……”

    某人的笑话没看到,反倒要让人看她的笑话了,顾香凝有些意兴阑珊,无力地摆摆手道,说完,率先上了青蓬马车。

    书童墨松悄悄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自家主子毫不犹豫地跟着也上了青蓬马车,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就是不明白,这会试都考完了,他家王爷为什么还要去住那么个小院子?

    遭了九天的罪,此时,不应该是回宸王府泡个香汤、松快松快,好好休息一下吗?可是,主子都上了马车了,墨松也只能乖乖地抱着东西坐在了另一边车辕的位置。

    “怎么回事?”

    摇晃的马车,苏斯年蹙眉问道。

    “是浮票最终也没有找到吗?”

    顾香凝懒懒地点了点头,并及时制止了这个话题,“咱们就不谈这个问题了……我都在屋子里关了九天了,好容易才调整过来……”

    “对了!”

    “你考的怎么样?”

    比起自己浮票的这个问题,顾香凝更想谈谈别的。

    比如苏斯年考的如何?

    “有把握吗?”

    “尚可。”

    苏斯年眼波闪了闪,给出了两个字。

    他心里很清楚,面前的这个清秀书生,实际上就是他那个胆大包天、落水假死的庶妃。他已经越来越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她的原本的脸了。

    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能想到假冒进京赶考的书生一招,已是不易。怎么可能真的去考会试?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去考。

    所以,她一大早的就故意起晚、随后又与吕婶子在门口闲聊,其目地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缺考。

    只是,如意算盘被他打乱了,她就又想出丢浮票这一招儿。

    这一出出儿的,没完没了,一套儿接一套儿的。

    见识过人!

    狡诈若狐!

    胆大包天!

    掺沙、逃婚、冒充举子……李承熙真想知道,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

    不过……

    看在她有心来接他的份儿上,腿就留着吧……

    那么娇气,背个背篓都嫌疼儿的主儿,若真是腿打折了,还不得哭得惨兮兮的。

    尚可?!

    这是什么答案?

    顾香凝又羡又嫉地看了苏斯年一眼,觉得能让温润谦逊的苏斯年说一句尚可,那他考的肯定是很不错。

    若她也是个男儿身就好了,就不用为了生存如此绞尽脑汁了。

    心中正丧着,突然就觉得有股子凉意……呃……顾香凝抬头看了眼苏斯年,眨眨眼睛……“这入了秋了,天果然就是凉啊……”

    这大中午的还这么冷。

    不行,回去后,她得多穿两件衣衫。

    苏斯年怔了下,笑了,澄明绚丽,意味深长道:“你说的对……”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加更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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