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赫连倩背后的九尺大汉虬须鹰目,眼神犀利,不正是镇西王吗?
林挽月愣住了。
大意了,原本以为赫连倩是瞒着镇西王来找自己商量,这边李宓音的情况又实在令她费解,因此没有过多思索便让侍卫打开了院门。
赫连倩不认识李宓音,镇西王未必不认识,就在林挽月绞尽脑汁想要补救时,却突然注意到镇西王有些奇怪。
院门打开的瞬间,不止林挽月愣住,镇西王也愣住了,但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林挽月身上,而是越过林挽月,看向被侍卫匆匆挡在身后的李宓音。
接着他越过赫连倩大步迈入院中。
“李宓音!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李宓音自然不会理会,无需林挽月吩咐,侍卫就将李宓音连扶带架地送回了小阁里,只剩镇西王还定定地看着房门关紧。
“贸然打扰王妃,实在是有些唐突,但我们明日就要启程回去,所以急着向王妃辞行,才找到这里来。”赫连倩低着头说。
急着辞行怕不是真的,急着求助才是她的本意。
“无妨,我这边也忙完了,外面风大,我们去小厅说话。”
林挽月与镇西王父女进了小厅,落座后,不等赫连倩开口,镇西王抢先问:“敢问王妃,刚才那个人可是曾担任过京兆尹的李宓音?”
“很遗憾,但他不是,镇西王与郡主既然明日启程,那今晚务必与我和王爷一同用晚膳。”
镇西王却一脸的不相信地看着林挽月。
“王妃莫要骗我,那人真的不是李宓音?”
“镇西王为何对李宓音如此感兴趣?”林挽月见岔不开话题,索性反问道。
“我与李宓音曾有一些私交,那还是在他调入京城之前的事。”
看镇西王的样子,他是认定小阁中的人就是李宓音。林挽月决定试探一下,既然如今被撞破,她必须知道镇西王与李宓音之间是敌是友。于是她假装不知李宓音情况地问:“哦?是同乡?”
“不,李宓音是永州人氏,我们并非同乡。”
多年前,镇西王尚未封王,不过是军中偏将赫连迢递,但因为作战勇猛,在队伍中很出名。当时管辖他们的州牧,就是李宓音。
一次与边境外族蛮夷的战斗中,敌人溃败,镇西王乘胜追击,结果因为跑得太快,单枪匹马闯入敌军之中,险些被敌人合围擒获,虽然侥幸逃脱却身负重伤。
回去后,李宓音当众狠狠地斥责了他,告诫其他将士不要在战场上头脑发昏。就在所有人都误以为李宓音要将他革职时,李宓音却下令让他养好伤后必须将功补过,又瞒着众人申领了银钱和补品,悄悄送去,让他安心养伤。
边境条件颇为艰苦,重伤之人很容易感染,若不是李宓音时常用自己的俸禄给手下将士补贴银钱,在战斗中受伤的将士很可能活不下来。
正因为如此,将士们对李宓音极为爱戴,当李宓音被调往京城时,众人派了几名代表,一路将他送入关,那时,赫连迢递已经从偏将连升为校尉,自然也跟着一同相送。
“李宓音入京之后,我们还通过信,直到他在一封信上写到自己升任京兆尹,事务繁忙,京城非富即贵,裙带关系很复杂,每日心力交瘁,之后便再无音信,等我再问起来,却得知李宓音因为痴傻,已经被遣回老家了。”
“父亲时常会说起此人,说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自己的伯乐。”赫连倩也补了一句。
“我原以为不会再有机会相见,没想到刚才见到的那人与李宓音如此相似,才会惊讶之余忍不住刨根问底,还请王妃见谅。”
听完镇西王的讲述,林挽月不禁心中一喜,但面色依旧淡然。
“既然镇西王听闻李宓音已经痴傻,这事情就好解释了。如果我说,这个人很可能是李宓音,但我不能确定,镇西王信吗?”
“此话怎讲?”
“痴傻之人,是不可能正常回答问题的,因此就算我问他是何人,是不是李宓音,他也不懂得回答我,只不过按照发现他的祖籍和被发现的地点,以及其他人形容的样貌,我们猜测他是李宓音。”
镇西王沉思了片刻,显然是在思考林挽月模棱两可的话。
林挽月却不给他揣摩的机会,继续说下去:“这几日我一直在为他诊疗,想找到病症的根源,但效果并不太好。”
“之前王府里那辛辣刺鼻的气味,原是为了治病?”赫连倩问。
林挽月点点头。
“敢问王妃,能治好吗?”
林挽月看看镇西王,脸上明显出现一丝不悦,镇西王连忙起身走到林挽月面前向她深深行礼。
“我并非质疑王妃医术,而是关心则乱,若王妃能治好他,我赫连迢递必当重谢。”
“这件事我自然会尽力,因为我也希望李宓音能有所好转。不过,我对你也有一个要求,希望你务必做到。李宓音当初是在京兆府发病,病症诡异,似是有人谋害,却一直没有查出真相,这件事人尽皆知,如今京城仍有不少人知道他,若你真的为李宓音好,万万不可泄露半点消息。”
“这个王妃大可放心!我赫连迢递说到做到。”镇西王大手一挥,兴致高涨地坐回去。
“口说无凭,明日你们一旦离开秦王府,就算说出去,我们又能奈何你们?”
“那依王妃的意思……”
林挽月不慌不忙地看向坐在自己下手的赫连倩,伸手指了指。
“将她留在秦王府,对外说什么,镇西王自己定夺,你我之间,以郡主为人质,你方可离开京城,离开秦王府。”
听到这里,父女两人的神态完全不同。
赫连倩眼神一亮,小小的拳头在袖笼中攥紧,巴巴地看着镇西王,毕竟父亲只要一句话或是点点头,就能决定她的去留。
镇西王却脸色一沉,紧抿的嘴唇和微眯的双眼写满不悦,看向林挽月的目光也很是复杂。